李全文新作:下雨天
下雨天打娃娃,闲着也是闲着。做这种事的大多是女人。至于她为什么非要打娃娃,她在火头上的时侯是不便问的,弄不好会引火烧身,连你一块收拾,由下雨天打娃娃转化为下雨天打娃娃骂老汉。
估计是心烦,才生出这等事来。原先在甘泉县西门坪租房子,隔壁来个租客,他老婆就经常在下雨天打娃娃,娃娃扯开嗓子地嚎。有几句骂词一直轮番用:驴下的,驴下的。我就纳闷,这女的到底在骂谁哩么,孩子是自己生的,这不相当于承认自己是驴么。有天晚上,外面雨很大,用瓢泼,那女的就开张了,先是骂驴下的,驴下的,后来,估计是这男的多嘴参杂了几句,就听见又骂起男人了,很难听,紧接着又听见锅碗瓢盆叮叮当齐奏,不免担心起来。邻里邻居的,不管也情面上过不去,就过去劝。进了门,才发现那娘们正高举尿盆,要往男的脑上扣,男的不愿意让扣,七躲八闪的,很灵敏。那女的不依不饶,依然要扣,我吼了几声都无济于事,事态不断扩大。那女的忽然猛地发起袭击,那男的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往我这边躲将过来,那女的顺势将尿盆一翻,一股热尿泼下来,泼了那男的一身,更可气的是,还给我匀了一小部分。他奶奶的,还是热的,估计是才尿的。
下雨天,注定心情抑郁,打麻将的放胡,杀猪的偏锋,卖雪糕冰棍的生意惨淡,大家都有一种慌乱。雨是从天上来的,谁也挡不住。只有气象局有种炮弹,据说几发就可以把云层打开,让雨下到别处。但并不是百发百中,某县气象局就曾发生过从郊区发射场将炮弹打回来,差点揭了气象局平板房楼顶,打炮的人被臭骂一通,然后卷起铺盖卷走人。
下雨天,也有不烦的。雨伞下,一对情侣卿卿我我,拉拉扯扯,抽空亲个嘴,办点顺心事,好不惬意。影视里喜欢用这种镜头表达两个人的关系到了水深火热的程度。一把伞,两个烈火攻心的人,未免让人生出些浮想联翩,把人的思路带到黑圪崂崂里。还有那些卖雨伞的,卖雨衣雨鞋的,生意火爆,拍掉上面的尘土和苍蝇屎,往出一摆,照样卖个好价钱。还有那些擦皮鞋的,趁火打劫,加价,让你还觉得合情合理。
最需要雨的,是正在成长的玉米地或谷子地,干渴的,土地龟裂,久旱逢甘霖,不失为好雨。靠天吃饭,这种局面并未彻底改变,种地的依然盼风调雨顺,有个好年份。还有些防讯部门,借机向上级部门打报告,多要些经费,如果几年不发大水,这些部门会捉襟见肘,入不敷出 ,表面上查汛情,实际上是祈祷雨,这就是典型的靠水吃水。这些年经费管的严,要求每年都按一定幅度递减,有些头脑活的单位一把手就绞尽脑汁想歪招,据说就出现过一个畜牧局长吃喝过的账务没法按正规渠道报销,干脆将帐目打成猪饲料报了。
我在下雨天丢伞,一放就忘,相继丢了十几把。雨伞是不值钱的,但丢了误事。前些日子上西安古城墙玩,遇一女子,她友好地提出让我帮她拍照片,咱这人热心,就答应了。拍了几张,都不太理想,正好我腋下夹了一把红伞,就说你试着打把伞试试。结果那女的拿过我的雨伞打上,立马效果出来了,脸色绯红起来,增添了几分妖娆。她夸我技术好,有创意,我特兴奋,被整的云里雾里的。下了城墙,过了门洞,下起雨来,才记起雨伞还在那娘们手里,立即返回去找,墙头上雨丝失落,地砖苍茫,早已不见了她的踪影。伞没找回,反而被淋了个落汤鸡,浑身湿透。唉,这忙帮的。
和《延安文学》总编、市作协副主席侯波在二道街参加完饭局出来,雨还在下,我说侯老师咱俩坐公交吧!他说不坐,走一阵就回去了,这可把我难为住了。他没拿伞,就我拿了一把伞,临行时向女同学借的。他不坐公交,我拿着雨伞坐公交,多不好意思,将伞给他用,又怕天晴了索要不回来。急中生智,我就说我也不想不坐了,咱一块往回走。我眼神不好,还要给他打伞,累的够呛,谈到他的长篇小说即将在《中国作家》专号上发表时,我俩脚下失控,哧溜一下双双滑入水洼,我心疼起我才穿第一次的新皮鞋了。路很长,雨很大,实践证明两个男的打一把伞并不是太浪漫的事。他到家了,邀我上去坐坐,我说不早了。观察了一下自己,浑身湿透,腿把上粘满泥巴,鞋里充满了泥水,唉,早知如此,还不如把雨伞给他。
诗人下雨天爱写诗,但雨都被写旧了,出不了新意。还是不写为好,你再日能,也达不到"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