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红房子(散文两则)】云朵
红房子(散文两则)
云朵
(一) 红房子
云朵
你不好意思地说:我们的房子是不是斜了?
站在另一边的山下,我也随着你的指尖,看向家的方向。
是的,红色的未建好的土胚房 有点斜斜地靠着后面的山。。
后来,你推倒了那栋在我要求下硬是挖了一个小小的窗的红色房子。
凉凉的晚风下,你总静寂地坐在后来的新房子外面的空地上,抽着廉价的烟丝。
我却怀念起那栋斜斜的红房子了。红色的泥浆顺着另外半边没有垒起的墙沿,在一个个暴风雨的夜里汩汩流下。
昏黄的灯光下,我们围着那张通铺铺就的床,肆意地嬉笑打闹着,听着外面哗哗的雨声。
多年以后,我问你,为什么现在的东西没有以前的味道了?
你说因为现在富足了,没有以前的期待了。
多年以后,你总说多么后悔当初打了小时候的我们。
那双被杉木枝打得渗下血滴的手早就不疼了,但还是在多年以后却打在了你的心上。真的,她早已经不疼了。
给你买的高档香烟,你总放着,等着女婿们回去的时候再拿出来。你说你习惯那个散装的烟丝,更有劲道。
直到再回去,你的腼腆的黝黑的笑容永远的挂在墙上。
多年以后,我也开始后悔那些打在我的孩子身上的红印。
也是多年以后,才会明白,你在的家即使摇摇欲坠一样坚固如初。
而你开给我的那扇小小的红房子里的窗,一直有凉凉的风在夏天里微微地吹来。
直到今天,我才想起,在后来的许多年里我给自己开的那些别人无法理解的窗,都是在那时,从那窗口看到的斜斜的光。
只有父母都走了,我们才真正的长大。而那时候,我们也成了成年人里的孤儿。
在那些无法被看见的角落里,开始回忆起过往的幸福。才发现,我们比想象的更爱他们。
我很庆幸,我还未长大,还有母亲日渐衰老的庇护。
而父亲,只能写进每一个属于他的节日里。
梦见父亲
云朵
我几乎忘了父亲是哪一年离开的了,只是这么多年,从未入我梦里来。有时候,这让我很难过。
妹妹说,爸爸最疼你,连梦都舍不得打扰你。或许真的是这样,也或许还在责怪我的不近人情。
我们兄弟姐妹五个,算起来爸爸和我最贴近,什么事都愿意和我讲。只是后来变了,甚至在他走后的这几年里,每个人都梦见爸爸了,只有我从未见过。
人总是在最难过的时候,想起最亲的人。不知多少个夜里,孤独无助的时候,我也想着爸爸还在的话,一定会说:回来吧,看谁敢欺负你。每每这时候,我就忍不住泪流满面。我也想念你,不知道另一个世界的你是否还疼痛,是否孤独或者快乐。
说话是一种艺术,但对于亲近的人来说,说话更是真情实感的流露。
父亲是个严肃的人,不善言谈,很多人敬而远之,唯独和我亲近些。尽管如此,我们之间的谈话也是不多的,开玩笑更是难能可贵。
从福州医院回来,父亲戒了烟,戒了一辈子的早茶。独自面对着疾病的疼痛,和未来的惶恐。在生的未知里苦苦挣扎,在死神的注视里孤独哭泣。而我们,日子总是可以继续。
生老病死,并非我们所能掌控,即使不幸发生,我们并不会特意去责怪谁。但是,我们的漠视,或许会让我们内疚一辈子。
自从父亲病了以后,常常打电话和我聊天。我也尽可能地回家看望。我们总以为时间还很长,总以为自己尽力了,但其实,到最后我们才愿意相信自己,其实可以更尽力。
那一次,父亲和往常一样给我电话,我也照例和父亲说了一会,又总生怕父亲打电话有事,就说了一句:找我有事吗爸爸?
可以感觉到电话那头的父亲楞了一下,才慢慢地说:没事。声音里满是失落,从那以后我就很难再接到父亲的电话了。我知道我说错话了,后来母亲的话,验证了我的直觉,让我后悔自责到现在。
母亲说:你爸爸给你打电话,你跟他说以后没有事不要给他打电话,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知道我闯祸了,犯下难以弥补的错了。我打了无数电话解释,也当面解释了,可是最后,我想没有被原谅,接到父亲的电话也寥寥无几了。
换做平常,那不过是一句最平凡的对话。可是当时的父亲就已经不是平常人了。一个在生理和心里遭受如此莫大的疾病折磨的人,一个本就已经不堪一击的人,哪里还经得住至亲的半点质疑。
想想我们若有半点损伤,父母则寝食难安。但是当年迈的父母老了病了,只要他们还能撑着,我们就当没有发生一样。
再后来,母亲告诉我们,其实父亲早已病情复发,自觉治愈无望,不想给儿女添堵,就不曾对我们说。每次我们回去,父亲就装的没事一样。但其实多少个夜晚,因为肚子胀痛无法入睡,多少次因为痛苦难熬在床底藏了农药,若不是母亲及时发现,父亲就可能死于非命。
对于说忙于生计的我们,真是天下最大的谎言。子女回报父母的爱总是那样稀缺。
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父亲是责怪我的,责怪我的不应当,所以不肯入我梦来。
如果身后有灵,我愿和至亲至爱一个告别,告诉她们我安好。
时间是最好的药,我想在父女之间,更是如此。
那夜,我因为心情失落,又想起不及尽孝的父亲,大哭了一场。
迷迷糊糊睡着了,父亲就那样真真切切地来了。慈祥地在菜园里整理菜,在家里帮忙摘菜,依然喊我"阿云",到处是温柔的目光。在那一刻,对于漂泊的人来说,即使是梦里,家的感觉就像夏天的花香一样弥漫。不见疼痛,也许另一个世界真的没有疾病。
不管是不是自我安慰,但冥冥之中总有那么些似有似无的东西。我是个善梦的人,时至今日父亲才来到我的梦里,虽然一样不爱说话,也算安慰了我自责多年的心了。
不该执着的都应该放下,时间没有治愈的,我想父亲也希望它痊愈。
父亲已经不在了,都说人死后就化作了天生的星星。但愿死后的人们,如果有灵魂,也是在地球,星球太远了,也太荒凉了。
也许父亲就是来告别的,人已走,应该怀念,但不应再惦记。珍惜还在的人,好好地善待他们。
越是年关近,越是思至亲。总以为文字的力量就是可以替我们诉尽衷肠,却不知,越是书写越是满溢。
作者简介:云朵,原名黄培云。83年出生。来自福建泉州安溪县,著名的铁观音之乡,业余时间偶尔写点简单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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