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学║丁香伴我走天涯(6)
2021年2月,为迎接中国共产党百年华诞,泰山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策划编撰优秀校友作品集,向建党百年献礼,并随即发出征稿邀请函,向包括原泰安师专中文系在内的历届校友征集优秀散文作品。
(本文长达2万多字,分9次发出)
我的大学║丁香伴我走天涯(6)
作者:风流
下篇:百年修得同船渡
20世纪80年代是一个革故鼎新、继往开来的年代,是一个思潮汹涌、热血澎湃的年代,是一个青春勃发、激情四射的年代,是一个群情激昂、活力井喷的年代。近年来,有越来越多的人缅怀那闪光的时光,追忆那铿锵的时刻,年青人则充满好奇的想象,投去探寻的目光。恰在那美好的时段,青春的我们,扮演了历史舞台上应有的角色——尽管是一些小人物、小角色。但它在我们每个人的一生中,却是光华灿烂、浓墨重彩、不可复制、回味无穷的厚重一笔。
304,这是我刚入校时的宿舍编号。在这里,虽然我们曾备受床板缝里暗藏的臭虫叮咬之苦,但毕竟这是属于我们8个人的温暖之家。现在的年青学子们可能难以想象那时的筒子楼,朴实无华的房间,一层楼仅有的一个多人共用的盥洗室和卫生间。但历史从来没有平行的对比,只有纵向递进的迭变。我们当时简朴的条件,已经胜过我们的前人不知有多少。而知识与学问的增长,也从来不与这些外部的因素挂钩。
张振栋、郭营、张磊、毕研顺、我、孙保武、张绪海、刘光奎,按年龄排序,如梁山英雄排座次。振栋大哥的沉稳,郭营二哥的幽默,张磊三哥的多识,研顺四哥的精细,保武弟的豪爽,绪海弟的周密,光奎弟的直率,融为一炉,形成一个热闹的小天地,这就是我们戏称的“304共和国”。而我自幼体弱多病,一直是大家照顾的对象。与高中时一样,同学们戏称我“林妹妹”。“我就是个'多愁多病身’”,也希望在雨巷里或在丁香树下遇到一个“倾国倾城貌”啊。我的“多病”之“多”,在次数,非病种。其实,除了顽固性头疼,我其他指标全都正常。“头疼”的话题我不想多说,熟悉我的人一听到我说头疼,他们就也“头疼”起来。我从记事起就有头疼病,像极了林黛玉从会吃饭就吃药。直至工作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我这种头疼是个顽症。不过,先前一直当感冒来治疗。
絮叨这些作铺垫,是为了让“暖心”的人出场。全宿舍的兄与弟都曾精心照料我,为我拿药,为我打饭,为我揉头,光奎弟甚至把我的内衣内裤都给帮忙洗了。隔壁宿舍里我的高中同学肖允才,还有一些肥城老乡,如王开军、汪洋、何作庆等,他们也常来看我、帮我。因此,我才能有心情在“冷日里,一个人卧病在床,斜倚床头”(拙文《泰山脚下的记忆》),看往窗外,将五岳独尊的大山占为己有。我们宿舍“在走廊的北面,照不进阳光,但见得泰山”(拙文《泰山脚下的记忆》)。
振栋大哥诚实敦厚,从不高声说话,凡事好商量,“大肚”容天下,称其“大哥”可谓名副其实。他写过一篇小说,手写的草稿,私下里让我看过。但是,毕业后从未见过他。听说他分回老家山口镇去了。郭营二哥个子较高,稍显老相,看上去憨头憨脑,其实“大智若愚”。他有思想,有主见,敢担当,常说笑话,是一室之内实际的“顶梁柱”。他方言浓重,最头疼学习普通话,还有光奎弟,他俩都是新泰人,常常戏称,什么“齐齿呼”“撮口呼”,呼来呼去把他们“呼”晕了。20年前我在乡镇工作时,曾去新泰看过他们。毕业前,郭营二哥送我一册《唐宋词鉴赏辞典》,扉页题词:“常相思,莫相忘。”书法俊美,笔力遒劲。他对我关怀颇多,曾说:“你是个清纯的人,谁要坑你,谁就丧了良心!”我进城工作后,还曾与汪洋、王燕晖夫妇结伴去新泰楼德看过他。他与夫人租车送回我们,并坚持把我从泰安再送回肥城。看了肥城龙山河两岸流光溢彩、暗香浮动的夜景,看了我三室两厅的新家,他连连说好。张磊三哥曾经生病住院,我们去医院看他,因用激素,他原本瘦瘦的脸,一下子圆了,几乎认不出来。毕业后,他留在泰城工作,曾经请我吃过饭。那时,交通不便,在泰城活动一般都是步行,疲劳之际,一饭之赠,多么可贵!研顺四哥是我的上铺,平时对我极尽关怀。后来每每在同学聚会时相见,温情如故。去年聚会,晚饭后,我开车顺路送他回家。酒后话更多,话如酒,入心暖胃。前几天,在86级同学群里,我看到了王秀芹同学转发的研顺四哥的征文,真是激情难抑,文采飞扬。保武弟个头不高而精干,他家在东平湖西面的银山镇,原属梁山。他身上颇有好汉遗风。在协庄矿中实习时,我俩同教一个班,他对我百依百从。前些年,他盛邀我去银山看看。东平湖西岸,我们登了腊山,又到了黄河边。绪海弟与我对铺,都在下铺,每天相对临窗的小桌前吃饭谈话,仿佛我俩才是一室的主角儿。毕业后来往几次,我去东平办事,他都积极帮忙。可惜,前年他英年早逝。因正值新冠病毒疫情期间,我们闻讯而不能前往送他最后一程,痛哉痛哉!光奎弟比较单纯,爱唱歌,爱跳舞,尤其爱笑,把歌声与微笑都留给了大家。后来我们常通电话。
第二学年,我们搬到了后面宿舍楼的203房间。这回在走廊南面,可以充分享受阳光和月光了。宿舍人员也做了调整,留下了郭营、毕研顺、孙保武、刘光奎和我,新进了栗宽恭和陶振华。总共7个人,宽松些了。振华跳舞很出色,他与光奎弟多次耐心教我,可惜我天生不是那块料子,总学不会,让人看着像“扭捏作态”,只得作罢。毕业后,振华兄久无音讯,前几年突然冒了出来,曾参加30年重逢聚会,后来常发个微信,写写诗。
宽恭弟是个“另类”。他常常白天睡觉,晚上下自习后,才拿着蜡烛,端着他那细而高的水杯,泡上浓茶,去教室里学习。他那时爱诗,写诗,读诗背诗,笔名“施惠”。他又爱哲学,常常因为康德、尼采、叔本华和弗洛伊德等中外先哲而与郭营二哥争论得不可开交,遂得外号“弗洛伊德”,简称“老弗”,叫起来是“老佛”。或许哲学读得多,他常说要“对诚实者以诚相待,对虚伪者以虚相陪”。他性格外向,我行我素,不看别人眼色,常说要“活在自己心里,不要活在别人眼里”。他很滑稽,但也从不计较别人笑他。因此,我在《泰山脚下的记忆》里给他留了一个镜头:“师弟'弗洛伊德’一高兴,边拍手边跺脚,摇着头,扭着屁股朗诵起来:'借问吹箫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辞死,愿做鸳鸯不羡仙。’或是王维的《少年行》:'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节奏铿锵,如说快板。”我俩很拉得来,他的罗曼史也说给我听。我头疼时,他学着“土法儿”给我捋头,并在我眉心挤出一颗“红痣”。因此,“第二个寒假,我俩相约提前到校,元宵节去电影院看根据老舍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月芽儿》。到了影院,却取消了演出计划。我俩回到宿舍,用一个电热杯热了从家里带去的菜,又先后煮了两包方便面,然后坐在窗前的小条桌前,面对面干了一瓶廉价白酒。酒酣耳热之际,停了电。唯有窗前一轮明月,构成今天记忆里的这首小诗。施惠喜欢漂泊,很久未见了,尚吟诗否?”(拙文《诗意地行走》)。毕业后,我们多有往来,去年他还馈赠我一个木桶和一盒中药,让我每晚坚持热水泡脚,治疗顽疾头疼症。(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冯伟,笔名风流,1967年4月生于山东肥城。文史学者、业余作家。泰安师专中文系86级1班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