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小说】韩雪丽《邻居邻居》(五)
文/韩雪丽
【作者简介】韩雪丽,石家庄人,热爱诗歌,有作品发表在《现代诗歌》《诗歌网》《长江诗歌》等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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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调级
这一次调级,马老师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她率先找了校长,校长上次答应她这次考虑,表态还是说没问题。
马老师拿出了自己记录的加班表,还有替别的老师的代课记录,她交给了校长,校长一愣,明白马老师是有备而来。马老师这个人还好相处,领导交代的任务,都是认真完成,加班没问题。但是马老师对钱很看重,调级的事,她一直关注,有几次学校用的理由都是刘师傅那调了,这次马老师明确表态,她是她,刘师傅是刘师傅,她有她的工作,调级不只是钱的问题,还是一个校方对老师的肯定。而且谁能保证刘师傅就一定能调。
校长不得不慎重对待。
马老师说,如果再被人算计了,她就找厂里讨说法。
校长的脸有些白。
刘师傅的也比较顺利,车间没问题,上次厂子里妥协了,这次自然要批准。
今年马老师比较高兴,她和刘师傅都调了一次。
马老师难得的去理发店烫了头发,她也爱美,可是烫发太奢侈,虽然十几块钱,她也不舍得。
马老师去布店里扯了布,给刘师傅作了件衬衣。
她没给自己买衣服,刘文静的她打算买件现成的,她做的衣服,不时尚。
刘文静十二岁的时候,拥有了自己第一件从商店里买来的裙子。
裙子是天蓝色的,大方干净的色系,刘文静喜欢。
刘文静很爱惜,上学的时候穿,回了家就换下来,叠好。
这件裙子没引起同学们的注意,只有刘文静把她画进了图画里。
邻居---竞争
田副厂长迎来了他人生的关键时期,谢厂长要退了,田也是竞争人选之一。
谢厂长向局里推介的是田副厂长,但是局里更看好另一位副厂长,那位资历比较老,人缘比较好,缺点是对技术说不上话。
田副厂长是少壮派,人很严肃,和很多领导关系一般,他不会奉承人,也不参加一些领导聚会。
张兰心里着急,说了几次,田副厂长虽然听着不过没什么行动。
张兰真是无奈,她和马老师叹息,田副厂长就是一个书呆子。
马老师说,田副厂长是实干型的。
民主投票,居然打平。
那位副厂长有些奇怪,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票会高过田。后来意识到谢厂长的一些人脉,转向田副厂长。
田副厂长还是一心抓生产,又处理了几个生产违规的青工,有一个一生气和田吵了一架,辞职走了。
那个青工好似局里有个什么亲戚,后来有人说,田副厂长工作作风蛮横,有些太武断。
局里来调研,田副厂长理直气壮,安全生产是第一位的,任何人违规,都要严肃处理,他不辞职,我也要开除。
邻居---平衡
谁也没想到,最后的结果是孙书记兼任了厂长。
孙书记的人缘没得说,待人也随和,可是他也不懂生产呀。
孙书记请大家吃饭,姿态极低,请大家配合他的工作。
那位副厂长心里叹息,这一次没上去,下次要五年后,他已经五十六了,干脆申请了内退。
田副厂长到没什么,孙书记这个人还算精明,不懂的事不插手,以前和谢厂长就配合的极好,不插手生产上的事。现在孙书记也表态,车间的事,由田副厂长负责。
而此时张兰却是失望的。
如果田此时升一级,对以后的发展极有好处,这次一耽误,就是五年,谁也不能保证,下一次就一定能升任。
孙书记的爱人,在局里的办公室,特意找了张兰一起做头发,介绍一家美发店,是香港人开得,生意极好,还要预约。
张兰明白,这是夫人外交,她只好如约前往。
张兰没在家里说什么,只是有些失望。
田然感受到了母亲的失落,这一段日子张兰比较沉默,她以前话最多,田然都烦她唠叨,可是这段时间,她和田副厂长一样,都有些惜话如金。
有一次田副厂长指导女儿画画,田然说了一句,我妈最近话少了。
田副厂长这才感觉到了。
田副厂长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妻子不是官迷,可是还是希望自己能有所作为。
田副厂长破天荒的给张兰买了件呢子大衣,他不得不忍痛放弃了对一盆兰花的购买。
大衣是名牌,张兰穿上去,的确很开心,她很少收到丈夫的礼物。
这件大衣,让她在娘家人面前露了一次脸,弟妹真有些羡慕,张兰的心情好些。
邻居---中学
孩子们上初中了。
张兰本想让田然转到市一中,但校长找了田副厂长,希望田然留在本校,子弟学校有小学和初中。
田副厂长同意了。
刘文静自然是升入本校的初中,她没想到,原来初中还可以去外校呀。
到是宋芙蓉去了市一中,她的分数不够,李芬花了钱,也因为宋芙蓉的歌唱比赛在市里拿了名次。
对外李芬只说是因为宋芙蓉的歌唱名次好,一中特别照顾。
只是严小惠有个亲戚在那里,知道了详情,就散布了出去。
严小惠到是和马老师说过,如果刘文静想去,她可以帮忙,刘文静的成绩勉强搭边,少交点赞助费就行。马老师犹豫了,最终还是拒绝了。一方面为了省钱,另一方面,她感觉刘文静学习已经刻苦,在本校还算好学生,这成绩去了一中,估计就是垫底,她不认为,女儿总考后十名,对刘文静有什么好处。
马老师谢了严小惠,说了她的顾虑,她感觉一个孩子的自信心很重要,她怕女儿受打击。
马老师给严小惠织了件画报的上毛衣,毛线是张兰送的好毛线,严小惠到有些不好意思,她知道马老师家的情形,这毛线真是好毛线,她都没舍得买。
严小惠想了想,她经常出差,就捎了些天津麻花,她知道刘文静爱吃这个,刘文静到是乖孩子,每次见了严小惠都打招呼,有时候主动帮严小惠把菜拎上去。严小惠因为和李芬的关系差,宋芙蓉是从来不和她打招呼,田然只是点点头。
相比之下,严小惠感觉,只有刘文静这孩子尊重她。
邻居---愤怒
田然的分数是够了的,一中很痛快答应录取,不交赞助费。
张兰没有走关系,她只是拿了田然的学生手册和三好学生的奖状。
张兰直接找了教导处。
教导处的宋主任,看了田然的成绩单,马上拍板,他们也要优质生源。
张兰满心欢喜,没想到田副厂长告诉她,田然必须在本校,他做为厂子里的领导,已经答应了校长。
张兰明白了,田这是在支持校长的工作。
校长是希望田然在中考时能为学校争光。
张兰马上怒了,声音高了八度,孩子是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凭什么作决定,这样对田然不公平,她凭本事考上一中。
一中是什么老师,子弟初中是什么老师,这能比吗。
田副厂长是有准备的,知道张兰肯定不同意,所以才在录取通知单上签名。
他签名了,现在档案在子弟学校,田然的档案是转不走了。
张兰非常气愤,她第一次对田副厂长的独断专行有了体会,她摔了一盆兰花。
然后回了娘家,她要带走田然,田然这一次对父亲的决定有些不满意,她对一中是早有所闻。
田然被母亲带走了,她没来得及思索,到底应不应该走。
母亲盛怒之下,田然没敢表态。
她知道母亲为她好,也佩服母亲没有熟人介绍,能跑到一中的教导处,那是一中呀。母亲对自己是多有信心呀,她以女儿为荣,她相信凭了田然的成绩,哪个学校都会张开双手欢迎。
邻居----冷战
这一次张兰的怒火久久不能平息。
这和田副厂长买花不同,那只是田的爱好,她不支持也不必反对,总体来说,田花的还是自己挣的钱,虽然给家里上交的钱少,可是毕竟那是他的爱好,张兰也是高级知识分子,她尊重人的兴趣爱好。如果抛开花钱这一项,她也喜欢花,也喜欢兰花。满屋的花木,也是赏心悦目。
很多同学去她家,都赞叹她家的品味有档次,不是花就是书,真真书香门第,清贵人家。
丈夫那一手好字,都让他们说是大才子。
张兰曾经引以为荣,感到了骄傲。
可是这件事不同,这关乎到田然的前途,一个重点中学,和一个普通的中学,对孩子的影响是巨大的。田副厂长那种优秀人才在哪里都能发光的理论,她不接受。张兰回了娘家,这次还带着田然,母亲和兄弟自然没意见,可是看弟妹的脸色,自然不是愉快的事。
张兰的娘家是三居室的房子,本来住得宽敞,现在多了两个客人,就有些拥挤,现在张兰和田然都住在母亲的大房间里,本来弟弟的小儿子和奶奶住着,现在到了父母房间。
张兰到是礼仪周全,先给侄子买了玩具,这个侄子和姑姑的关系挺好,姑姑每次都给他买好吃的好玩的,从来不教训他。张兰自己没儿子,对这个侄子很疼爱。
小家伙刚上小学一年级,对姑姑和表姐都很好。
只有弟妹一直拉着脸,这和平时走亲戚不一样,看大姑子的样子,有扎根的意味。
邻居----娘家
幸而张松很热情,也一直说,这次姐夫不对,不回去,给他个教训,要不然以后田然的事,他又自作主张。
张兰这才安心些。
她每天照常去上班,晚上才回来,只在家吃晚饭,而且都是带了菜品回来。
她特意给弟妹买了件时尚的连衣裙,弟妹这才有了笑模样。
张松说妻子,不要有心思都摆在脸上,得罪人,那是我姐,这是我妈的房子,我姐也有份。你不要说,女人嫁出去了,和娘家没关系,你家的两套房子,你准备都给你哥吗。
张松的妻子丁眉,这才不好说什么了。
丁眉是个顾家的女人,自己很节省,对老公儿子都大方,对婆婆也好,婆婆照管着儿子,她们的婆媳关系还好。婆婆退休前是一家大厂的办公室主任,人很开朗,老关系也不少,这次儿子能进重点小学,都是婆婆的运作。丁眉不敢得罪婆婆,难得张兰这次主动给她送东西,那件裙子她看过,要二百块呢,她都不舍得买。她知道张兰也是咬了牙的。
丁眉的态度和气了,张兰也松了口气,她知道这次住的时间长,一定要打理好弟媳妇。
她可以不在意丁眉的态度,可是还有田然呢,田然可是放暑假,天天都在家。
事实上丁眉从来没有牵连过田然,她明白姐夫的能力不错,虽然现在只是副厂长,那将来是有机会做厂长的。张兰是张松的姐姐,开罪了也能缓和,可是姐夫不同,得罪了田然,就会得罪田副厂长,势利的她,不得不对田然客气三分。她从不给田然摆脸色。
田然在外婆家,到是很乖巧,会帮着带表弟,教他写作业,一年级的功课好做。会帮着姥姥做饭。田然是那种聪明人,看一眼,什么都会,继续了父亲的高智商,只是母亲的高情商没遗传到。
田然明白姑嫂关系难处,也看的出来,母亲这次对舅母的敷衍,那件裙子估计是母亲下了很大的决心。
张松带两个孩子去公园玩,私下给了田然二百块钱,你家的情况我知道,钱都花在了花上,这钱你拿着,悄悄给你妈。
田然很感动,舅舅是真的好。
邻居----上门
一周后田副厂长才来,他是在等开支,不开支,他没钱。
他购买了不少礼物,张家那四口都考虑到了,这一次,他明白,他不上门,妻女是要长住岳家了。
他不介意张兰住多久,可是他的女儿在岳家看人家脸色,他不乐意,田然的脾气随他,不会奉承人,那个势利的丁眉,会让女儿受委屈。
张家到是热情接待了田副厂长,岳母是明白人,女儿只是闹腾,又不是离婚,女婿哪里都好,前程无量,只是有些时候脑子一根筋。
张松到是敲打了几句,什么家是两个人的,孩子的事,不能一人做主。什么夫妻之间多商量,不能独断专行。
这些话张兰争吵时已经说了,算是老调重弹。
田副厂长一直点头,说自己大意了,感觉女儿成绩好,没想那么多,是他不对,他说我检讨。
他的低姿态,已经不容易,张松明白,这是为了田然低头,不是为了姐姐。
张松叹了口气,姐夫不是我说你,你是让校长忽悠了,他要升学率,可是你想想,就算田然的成绩不受影响,可是同学呢,一中的同学将来上大学的有多少,那个子弟学校有多少,这是人脉呀。你不知道人脉的重要性吗,到哪里办事,有自己的同学,那多省事。
这一层田副厂长也承认,可是他心里没有真的认为自己错,只是他想到可能会对田然有影响,才有些后悔。
张兰一直不说话,在娘家人面前,要给丈夫面子,否则也是让女儿没面子。
张兰给丈夫倒了杯茶,心里想,是不是就这样算了,上学的事成了定局,不可能改变,在娘家住了一周多了,如果再住下去,和弟妹的关系不好处,这一闹腾,凭白让家里损失了好几百块。
她有低头的意思,田然马上进屋收拾了和母亲的东西,她是不要在这里住了。平时来玩玩可以,串个门行,住一天两天行,她可不要长期住在这里,太不舒服。
邻居----回家
路上大家无语,田然看了看父母的脸色,明白,母亲回了家,可是依然在生气。
进了家门,田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总算回家了,她脸上有了笑容,她给母亲烧了洗脚水,给父亲倒了茶,然后才回到自己的小屋,终于自由了。
张松和丁眉说,这夫妻真不能吵架,你看我姐这一闹腾,她家一个月工资都搁咱家。
丁眉也有些不安,她考虑了一下,田副厂长送来的东西,加上张兰给她的裙子,她是有些势利,可是不糊涂,她想了想,要不然,你找个理由,给你姐还回去些。
张松说理由是现成的,田然上中学,总算是个理由。
第二天,张松来了田家,放下了三百块钱。
田然把那二百给了母亲,这等于是五百。
张兰叹口气,这就是亲人。
田副厂长松了口气,只要老婆孩子回家,不住在岳母家,不让人背后议论就成。
东门的事,两家都知道。
如果只是平常的回娘家,不会连田然带走,他们都知道,田然不愿意住亲戚家,田然的个性是很鲜明的。
马老师和刘师傅说,张兰也不易,都是为了孩子。
刘文静说,宋芙蓉去了一中,张兰也想让田然去一中,你没考虑过我吗。
马老师说,你的成绩去了一中,就成了倒数,你愿意呀。
宋芙蓉是想上艺术类学校,她这样的孩子,一中有一部分,老师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的成绩上了一中,老师根本不搭理你。
田然是人家凭成绩进去,你行吗。
刘文静有些感伤。
马老师说,不要太勉强,大学是要考的,好几年以后的事,你现在就好好学习就成了。
刘文静去看田然,安慰田然,你成绩好,在咱们学校也一样能上好大学。
田然笑笑,几天没见刘文静她有些想念。
田然说,我爸爸说了,我的成绩,在哪都好。如果不成,他给我找课外学习班。他和我妈保证了,保证抓紧我的学习。
刘文静也开心了,好朋友回来了,她除了家里,总算能去这里了,还能和田然一起去公园看莲花。
马老师不许刘文静一个人去公园,她说,一个小姑娘不能乱跑,两个人做伴还行,你没听严小惠阿姨说,有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在公园失踪了吗。
邻居-----失望
那个失踪的小姑娘,是另一所中学的,刚上初一,是暑假里自己出去玩,说是去了公园,可是一晚未归,家里人都找疯了。后来就有了各种版本。
严小惠的一个同学是那所学校的老师,听说了这事,也心有余悸,后来和厂子里的人提及,有小孩子的家长,都对孩子增加了管束。
马老师此后不允许刘文静单独出门,除了上下学,学校就在家属院附近,都是大路,人来人往的。
后来搬到了这里,刘文静都是和田然结伴去公园,她才放心,张兰也感到踏实,两个人都对,对方的孩子的更放心些。张兰眼中刘文静更随和些,不会惹事。马老师认为田然有主意,人小心大。
两个人在公园里转悠,天气炎热,来公园的人少,她们不怕热,田然手里有点钱,是舅舅给的,舅舅说,你妈对你管得严格,不让你吃零食,你愿意吃的时候就买点。
田然就在公园门口买了冰糕。她喜欢吃牛奶的,刘文静喜欢吃小豆的,她很顺手的把小豆的给了刘文静,非常的自然。刘文静也不感觉尴尬。
田然现在的心情才好些,其实她对一中没有什么概念,是母亲的概念影响了她,她本人还是愿意在本校,她是本校的明珠,老师们都很宠着她,她可以迟到,可以不交作业,他们都不介意。
田然一直挂着学委的名字,只是她并不管事,老师也不说什么。
舅舅到是说过,到了一中,田然这样的学生一抓一大把,估计没人宠着她。
这次父母的纷争,最失望的是田然,父亲是有些专横,母亲有些固执。没有人在这件事上,询问过她的意见。好似这事和她无关,她是当事人,却没有发言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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