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荣祯‖对“物”私语——“物自体”的可能与“物叙事”的可行

看了张子兄的《“物自体”如何可能:物叙事研究探讨》,受益匪浅。“物叙事”之前听说过,也看过有关文章,但是将“物叙事”的学说建构于“物自体”的理论之上,还是第一次看到和听说。这是一个庞大的哲学体系下的衍生课题,没有数万字,很难说得透彻。

在张子兄的文中看到康德的“物自体”,大吃一惊。以前曾听说过康德的伟大,看了张子兄的论文,进一步确证了他的伟大。毫不夸张地说,他与轴心时代的那几个巨人心心相印,同时与下一个黄金时代的巨匠惺惺相惜。因为“物自体”的“无法证实,无法证伪”,从而开启了认知的另一个“黑洞”。我觉得,不能用人的能否认知和把握来划分物的存在与“物自体”(不是虚无。康德的“物自体”,接近宇宙的真相。而那些存在主义所设的“虚无”,是一种误导)。窃以为,物自在与人无关,人也是物自在之一种(心物一元的物)。在这个框架下来看,叙事是人的叙事,同时也是物的叙事。简单来说,物永远大于人,物永远包含着人。所以,叙事只是存在的一种展现形式。至于“物自体”的叙事,按康德的理论,因为无法证见,也无法证不见,只能依靠人的“想象”来叙事了。

这里要说明一点,把康德的“物自体”扩展为“物自在”是为避免唯心与唯物的纠缠,努力向“心物一元”靠拢。

从美学的角度来讲,“物叙事”只是一种艺术的错觉(将人放大到和物重叠)。众所周知,物(此处指狭义的物,相对于人的物)绝对不会自我(或者说客观)叙事,所谓的物叙事只能是物化于人心之后,在阔大的文化背景下进行叙事。这里的叙事虽然因世界观、方法论的不同而使其内容、方式、情感各异,但叙事的本质特性却是相同的,即物先入心,心再化物,物再叙事。所以,同一的物而之于不同的心和心境,便产生不同的叙事。比如莫言的长篇小说《生死疲劳》中西门闹的六道轮回,每次轮回的不同形态,就是“物叙事”在不同心境下的多维呈现。

“物化于心”有三重境界。第一境界是“复制”,所见物是什么,在心便是什么,叙事也是什么。第二境界是“组合”,让物在时空的坐标中多重搭建,呈现不同的形态。第三境界是“抽象”,提取物之“灵”,和人之“心”合二为一,即为心灵(心灵是人与物结合的产物),由心灵借助逻辑推导而产生理念,在理念的支配下,人可以创造出世界上并不存在的“物”。表现在文学上,就是“人物”的诞生。伟大的文学所创造的“人物”几乎有跨越时空的艺术生命力,比如孙悟空、堂吉诃德,再比如林黛玉、贾宝玉,他们几乎不受时空限制,长久地活在人们的心中。从这种意义上来讲,文学的物叙事及其叙事的创生力,仿佛具有上帝的神力。以前我和某位小说家朋友开玩笑说,诗人是上帝的朋友,小说家是上帝的兄弟,言外之意是强调小说具有的物叙事的独特功效和魅力。

由“物自体”哲学理论而引发的“物叙事”文学理念的产生,表明了在物的世界里人的自觉和自醒。之前,我们总是将人凌驾于物之上,认为万物备于一心,心之域便是物之域。其实,我们被自己的狂妄蒙蔽了双眼。作为人首先是物质的,尔后才是精神的。物质是精神赖以生长的土壤,如果没有厚实的物质土壤,精神的参天大树是绝不可能生成和出现的。

物叙事是将文学真正放归艺术天地,让其在宇宙的物自在的舞台上自由表达,牠不仅仅是人学、物学,更是美学。“物叙事”文学理念的提出,可能会带来新一轮的文学革命——虽然我们一直在“物叙事”着,但那是在自觉和不自觉中,一旦进入自由之境,文学也许会开启文明的另一道阀门。我们拭目以待!

辛荣祯简介:军旅作家,1975年生于甘肃秦安,毕业于解放军电子技术学院,现为新疆作家协会会员,先后发表文学作品300余篇(首),曾获兰州军区“昆仑文艺奖”,出版有诗集《山月》、长篇小说《红柳河》、文学评论集《耕雨斋诗话》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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