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女子帆船环球航海第一人:“站起来,迎接困难”

驾驶一艘只靠风力前进的帆船进行环球航海,是一项非常严酷的挑战。全球范围内,成功完成环球航海的人比登顶珠穆朗玛峰的人还要少。在中国,第一个完成这种帆船环球航海的女性,是宋坤。

10月10日傍晚,记者在青岛奥帆中心见到了她。与很多人想象中的“女汉子”形象截然不同,宋坤虽然皮肤黝黑、不施粉黛,但长得很好看,是人们常说的“第一眼美女”。她的眼睛很大,声音很柔,开口说话便眉眼带笑。由于长期和外籍船长、水手打交道,她的语言中会时不时夹杂一些英语单词,与人分别时也会习惯性地给对方一个拥抱。

这位1982年出生在青岛的山东姑娘,于2014年7月12日,历经315个日夜、4.5万多海里的环球航海后,走下了“青岛号”大帆船。自此,她收获了一个新的身份——中国女子帆船环球航海第一人。

这个小时候被母亲要求说普通话、长大要当主持人的青岛“小嫚儿”,如今是青岛“帆船之都形象大使”、世界帆船联合会离岸与大洋委员会委员、美国帆船协会亚太区休闲航海代言人、克利伯环球帆船赛官方形象代言人,每年至少1/3的时间漂在海上。她活跃在帆船比赛、培训、解说、推广等领域,成为很多人眼中真正乘风破浪的“硬核”姐姐。

这就是我的“诺亚方舟”

宋坤说,自己小时候其实从没想过会成为一名航海家。

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宋坤也一路“很普通地”上小学、初中、高中,然后进入青岛滨海学院、山东财政学院(后与山东经济学院合并为山东财经大学)读大学,学的是日语专业。

从初中到大学,几乎每个寒暑假,宋坤都会去打工。她卖过衣服,卖过鞋子,做过酒店和餐厅的服务员,当过翻译,还给别人主持过婚礼。

2006年夏天,宋坤大学毕业后回到青岛。有朋友打来电话,希望她到第一海水浴场帮忙做帆船培训翻译。当时,乘着青岛成为2008年奥帆赛承办城市的东风,帆船运动蓬勃发展。一些航海俱乐部邀请外国教练到青岛进行青少年帆船培训,但招聘来的翻译不是不会游泳,就是怕晒,流动性非常大。学外语出身又自强能干的宋坤,便被朋友临时拉来“救急”。

“帆船是什么东西?在去之前,我一无所知。”宋坤说,当时只是觉得“海浪”“帆船”“航海”这些词语听起来“挺高大上的”,就决定去尝试一下这个新鲜事物。

要当助教,得自己先学会驾驶帆船。跟很多初学者一样,宋坤的第一次驾船经历免不了有点儿慌乱:“那天海上的风特别大,我一手操着帆一手操着舵,帆在我头顶乱晃,头脑一片空白,上船15分钟就翻了两次船。”

但是,与帆船初次接触后,宋坤很快就喜欢上了在海上御风而行的感觉:“帆船的前进完全依靠风力,不耗油、不耗电,它是所有交通工具中唯一没有里程限制的,只要有风,你就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在这股浓厚兴趣的驱动下,宋坤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帆船助教工作中。“其实那份工作是蛮辛苦的,每天都在沙滩上暴晒,还需要来回拖船,是个体力活儿。能够坚持到最后的翻译其实很少,我是其中之一,而且每天还乐呵呵的。所以暑假培训结束后,那个航海俱乐部希望我留下来。”宋坤回忆,自己就这么“阴差阳错”地进入了航海的圈子。

此后几年,宋坤主要从事青少年帆船培训项目和青岛市帆船进校园等活动,奔走在全国多个城市,累计帮助2000多名青少年掌握航海技能。后来,她进入国际最高端的帆船专业赛事“美洲杯”帆船赛中国之队工作,任岸队经理。由于熟练掌握英语、日语及播音主持等专业技能,她成为国际帆联《离岸赛规则》的官方翻译人员之一,并参与编写和翻译众多的帆船专业启蒙教材,成为国内少数的帆船专业外语人才之一。

一切看起来顺风顺水,但到了30岁这年,宋坤却“陷入了人生的低谷”。“曾经亲密的爱人渐渐变得陌生,八年的感情,一份爱是怎么慢慢变坏的?那时的我无从得知。痛苦,愤怒,离婚,离职,等一切过去,我忽然觉得过去所做的被一一否定……离婚前后的两年,我沮丧而疏离,镜子里的自己,看上去年轻却仿佛一个塌陷的中年人,没有方向,没有生气。”在后来的一篇自述中,宋坤这样描述自己当时的经历和心境。

就在此时,2013/14克利伯环球帆船赛“青岛号”大帆船开始招募环球大使船员的消息传来。宋坤阴郁已久的内心为之一亮:“我对自己说,这就是我的'诺亚方舟’。”

与母亲的约定

航海好比登山,而环球航海则无异于攀登珠穆朗玛峰。克利伯环球帆船赛,就是航海爱好者心目中的“珠穆朗玛峰”。

该项赛事起源于1996年,创办者为英国人罗宾·诺克斯·约翰斯顿爵士(以下简称罗宾爵士)。这位爵士曾在1969年用10多个月的时间,完成了单人不间断环球航海,成为世界上成就这一伟业的第一人。他认为,普通人凭借专业装备也能参与环球航海。因此,基于“全民参与、零航海经验要求”的办赛理念,他创办了环球帆船赛,并以“克利伯”(即英文“Clipper”)命名,取其“快帆船”之意。

如今,克利伯环球帆船赛是世界范围内唯一针对非专业选手开放的航海比赛,也是全球规模最大的业余环球航海赛事。它每两年举办一次,比赛路线途经6大洲,包括6次跨洋航行,全程4万多海里,完成比赛需要近1年的时间。整个赛程分为多个赛段,每条参赛船设约10名船员全程参赛,每个赛段也会接收几名临时船员。

克利伯环球帆船赛的参赛船队,除了船长是专业选手,其他成员均是帆船业余爱好者,其中40%的参赛船员在报名参赛和赛事培训之前没有任何航海经历。正因如此,每一届比赛中,都有约1/3的船员会因为受伤、抑郁、家庭变故等原因退出比赛。据统计,目前世界上成功完成环球航海的人,比登顶珠穆朗玛峰的人还要少。

2006年,青岛成为克利伯环球帆船赛在中国的首个停靠港。恰在这一年进入青岛航海圈的宋坤,亲身经历和见证了青岛这座“帆船之都”的成长和梦想。

“克利伯环球帆船赛的主题是'Challenge yourself,Change your Life’,也就是'挑战自己,改变生活’,这对当时的我产生了很大吸引力。”彼时正处于人生迷茫期的宋坤认为,如果自己可以通过环球航海的层层试炼,就会变成一个更有勇气的人,至少会对未来的人生更有信心。于是,她毅然报名参加了“青岛号”大帆船环球大使船员的选拔。

宋坤当时报名参赛也不完全是“心血来潮”,而是有一定航海经历积累。早在2011年,她就曾参加2011/12克利伯环球帆船赛第8赛段的比赛,当时使用的赛船也是“青岛号”。在这个赛段,她跟随船队从纽约出发,抵达伦敦,用了一个半月跨越大西洋,走的是当年“泰坦尼克号”的路线,只不过方向相反。

报名后,宋坤顺利通过了层层选拔。她提前去英国皇家游艇协会接受正规船员培训,学习更多关于洋流、季风、国际交通规则、无线电通讯、自救与他救等方面的知识和操作技能。她还坚持进行体能锻炼,并筹备了各种航海装备、组建了媒体团队、谈妥了赞助商。

辛辛苦苦准备了一年,可就在出发之前8个月,宋坤的母亲突然病倒了,肝癌晚期。对于单亲家庭长大的宋坤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宋坤开始陪着母亲进行介入治疗,每月都到肿瘤医院“报到”。看着最重要的亲人遭受病痛折磨,宋坤决定放弃筹谋已久的环球航海计划,留下来陪伴母亲。

但母亲知道女儿心中的梦想。“我知道你为这件事情付出了多少努力,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去完成它。天底下没有父母不希望把孩子留在身边,但父母更大的开心是看到孩子开心。你要答应我,无论环球多么艰苦你一定不能放弃,妈妈也答应你,无论癌症的治疗有多么困难我也一定不放弃。”时隔多年,回忆起母亲当年的话语,宋坤依然眼含热泪。

带着母亲的祝福和约定,2013年9月1日,宋坤在伦敦港登上了70英尺长的“青岛号”大帆船,在汽笛和告别声中驶离了港口,开始了人生第一次环球航海。

眼睛在天堂,身体在地狱

环球航海,到底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宋坤用10个字回答:眼睛在天堂,身体在地狱。

说“眼睛在天堂”,是因为浩瀚的深海大洋,会呈现出大陆之上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画面和场景,让人震撼不已。宋坤举了几个例子:

在赤道无风带,午夜天空中没有月亮,星星格外明亮,横跨天际有一条白雾一样的缎带,那是无数来自遥远时空的星星的光芒,是银河;

穿越赤道之后不久,有一天宋坤正站在甲板上,一只不知从哪里来的大海鸟在众目睽睽之下忽然落在她手臂上,她惊讶极了,擎着胳膊不敢动;

在大西洋,每天都有几只海豚在船边盘旋,有一次一头巨大的蓝鲸突然从水里跃到空中,脊背是蓝灰色的,肚皮是白色的,特别美;

有一天晚上,帆船经过一大片水母聚集区,荧荧之光点亮整个海面,船尾两侧舵叶不停搅起水母,在黑暗的海面上划出一道梦幻般的闪光航迹……

“海洋的那种美,很难用语言来形容,镜头也拍不出来。”宋坤感叹。

说“身体在地狱”,是因为置身大洋的帆船和水手,每时每刻都在面临考验,还时不时和“死神”擦肩而过。

比如饮食。远洋航海,新鲜的蔬菜很快就会烂掉,除了玉米和豆子罐头,只能储备很多的洋葱、胡萝卜、土豆。

比如潮湿。在太平洋低气压区,天永远是灰的,甲板下面总是汪洋一片,水手一觉醒来,内衣都没能用体温捂干,湿乎乎地贴在身上,难受得要命。

再比如,作息。宋坤介绍,当时“青岛号”上十几名船员,分为左舷班、右舷班两个组,轮流值班。白天5小时一班,晚上4小时一班,中午2个小时两个班组同时值班,共同完成清理船舱积水以及午餐等事项。“一晚8小时的睡眠是不存在的,你的生活迅速在上值下值的4个小时的节奏下变成一小段一小段,基本上除了值班就是睡觉。大陆上的时间概念会迅速瓦解,不知今夕是何年的状况屡屡存在,有时醒来,看见地平线上的太阳,会真的想不起来这究竟是朝阳还是落日。”宋坤说。

当然,与真正的生死考验相比,生物钟的紊乱微不足道。在航海日记中,宋坤用一段又一段惊心动魄的描写,记录了自己所经历的一个又一个危急时刻:

“北太平洋的风暴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凶残……狂风卷起海面上的飞沫,像沙砾一样没命甩过来。除了舵手必须坚守岗位,所有人都蜷缩在甲板中间最低最安全的位置。”

“八米高的浪在船周不安地翻滚着,海水活像煮沸了的浓汤,巨浪粗暴地推搡着我们的船在暗夜的崇山峻岭间跌跌撞撞,不时一个巨浪以排山倒海的气势盖上甲板,人就瞬间给压在了水下。”

“甲板上的每个人都用安全索把自己和船紧紧地挂在一起,在这个完全癫狂的时空之中,船是我们生的唯一维系,一旦被甩出甲板,就是毫无疑问的巨浪中的长眠。”

“一片无尽的黑暗风雨汪洋中间,摧枯拉朽的自然伟力再次向我们展示了它的冰山一角,我们渺小纤弱如蝼蚁,生与死不过是在翻云覆雨之间。”

……

宋坤回忆,当时“青岛号”大帆船上的环球船员有女船员3人,然而比赛开始不到3个月,就只剩下宋坤1人。

“女船员原本就不如男船员强壮,即使是生理周期期间,也要在巨浪滔天的甲板上像个爷们儿一样干活。无论是最为颠簸和危险的前甲板工作,还是几个人拼了命才能拎得动的几百斤重的船帆,一个萝卜一个坑,不能胜任分配的工作就会被看扁。”宋坤说,自己上船后领悟的第一条生存法则就是:船上不看脸,不看出身,不看性别,也不看财富,唯一的标准就是,你能为这条船做什么。

第一个中国值班长

在这次充满严酷挑战的环球航海中,宋坤表现如何?

罗宾爵士在后来为宋坤出版的航海自传作序时,给出了答案:“宋坤加入比赛后,很快就成为所有参赛选手中最受欢迎的一个。这不仅因为她开朗友善的个性,还因为她认真对待航海的态度,她很快就被认为是200多名船员中最值得信赖和依靠的人之一。她是一位出色的中国代表。我为她感到骄傲,并为成为她的朋友而感到自豪。”

宋坤说,自己在刚刚登上“青岛号”时,就在心里默默许了一个愿望:“我要在'青岛号’做到值班长——做一个能带领团队穿越大洋,能在狂风巨浪中让队友信任和依靠的实力派'硬核’女水手!”可是,在这条满是外国船员的船上,中国船员要努力适应船上的生活和工作已经很不易,更何况还要担当领导团队的责任?这不仅要有过硬的航海技术,还要获得大家的认可和支持。因此,自开赛以来,宋坤就拼命学习船上的各种技术,默默努力和坚持。

这个过程并不容易。宋坤以“史上最虐心的生日”为例,分享了自己在船上的成长和“蜕变”——

“青岛号”驶入南大洋时,宋坤迎来了自己的30岁生日。那一天,宋坤在船尾负责掌舵,当时她已经是船上大家公认的一个好舵手。可在大浪和风暴里掌舵近1个小时后,她感觉体力渐渐不支。想到即将和母亲进行卫星通话,宋坤出现了片刻走神。就是在这一刹那,一个巨浪从旁边打过来,使得帆船瞬间偏离了航道30多度。

等宋坤反应过来,立即把全身的力气都压在舵轮上,可已经来不及了。她眼睁睁地看着整条船向下风向一路偏过去,控制主帆的缭绳崩断了,失去控制的帆杆和主帆被风推出了船体。一整船人,全部被置于非常危险的境地。

“不会开就别开!”船长加洛夫“噌”地跳上甲板,当着众人对宋坤一声大吼。最终,在船长的努力下,一切终于回归正常,宋坤的眼泪却掉下来了。“我当时觉得自己再也不配和船上任何人说话了,历经几个月好不容易得到大家信任,一下子就崩塌了。”宋坤回忆,自己当时痛苦又内疚,然后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适合航海。

次日,宋坤再次被值班长罗伯安排去掌舵。“当我再次手握舵轮,真的是全神贯注,放下虚荣,放下内疚,放下自己,一点儿都不敢去想其他的事情。”宋坤说,她前所未有地深刻感受到信任的重量,也深刻体会到舵手的责任。

“大海航行靠舵手,这不是一件你可以随便搞砸的工作,这是一件关乎所有人信任和生命的工作。”从那一次之后,宋坤再也没有出过任何在船上的事故。

开赛半年之后,宋坤的值班长梦想终于成真。她被船长指定为第五赛段值班长,负责带领船上众人从澳大利亚布里斯班开向新加坡。这是克利伯环球帆船赛历史上第一个中国值班长,还是个女值班长。

“做值班长,满脑子全是活儿,真是操碎了心。”宋坤回忆。值班长总是第一个上甲板,最后一个下甲板,大到导航和路线的执行,小到今天谁该下去清理卫生间,都要清清楚楚地安排好。别人没事的时候在甲板上晒晒太阳、聊聊天,值班长的眼睛却要时刻不停地扫视全场——舵手是不是有点儿偏离航向了?那个放在低舷甲板上的球帆有没有绑结实?风向略变,是不是该调帆了?是不是到点写航海记录了?……每逢大的换帆动作,值班长亲力亲为、一马当先,还要喊着号子组织大家一起行动,不能出一点儿差错。

“火辣辣的大太阳,六七个小时的炙烤,每个值班下来我都快神志不清了,整个人从精神到肉体累得虚脱。”宋坤说。尽管身体上和心理上都承受着巨大压力,但宋坤坚持用更多的努力和更加严谨的态度以身作则,事无巨细一一确认,最终成为一名全船人信得过的优秀值班长。

“在茫茫的大海上,帆船就像是一座孤岛。每一个上了这座孤岛的人,都要为这条船和船上所有人作出贡献。只要相信自己,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你真的可以成为你想成为的人。”宋坤说。

站起来,迎接困难

2014年7月12日,“青岛号”大帆船在伦敦泰晤士河靠岸,完成历时315天、4.5万多海里的环球航行。宋坤由此成为中国首位完成克利伯环球帆船赛环球航海的女水手。

回到青岛后,鲜花和掌声不断,宋坤却留出时间专心陪母亲与疾病进行抗争。然而3个月后,无情的病魔依然夺走了母亲的生命。

“妈妈在去世之前反复地说,我是她的骄傲。她最后走的时候,是非常满足的,她真的用她的生命和我一起完成了这个环球航海。”宋坤说。

送别母亲后,宋坤带着亲人的祝福和期望继续前行。

她有规律地跑步、健身,不再担心皮肤白不白,只希望自己身体健康、充满活力;她考取了英国皇家游艇协会颁发的船长证书,从一个水手变成让人信任的女船长,具备了率队参加国际顶级近岸大帆船赛的资格;她坚持自我学习和提升,顺利拿到了工商管理硕士学位;她帮助成立了青岛首支女子大帆船队,鼓励更多女性加入到帆船运动中来;她整理自己的航海日记,出版了《不为彼岸只为海》一书,在全国各地举办一百多场读书分享会,为大家打开了解水手生活的一个窗口,也给年轻人提供关于梦想的启发;她活跃在各类帆船赛事、航海培训、公益活动上,还通过“宋坤爱航海”的公众号分享着自己在航海世界的所思所想……

“很多人以为水手看惯了风雨,会变得越来越坚硬,但我却觉得自己的心态变得更加平和,感知幸福的起点越来越低,对事情的容忍点越来越高,很容易快乐,会被一只海鸟感动,会轻易被他人的温情打动。”宋坤说。

她认为,踏上帆船环球航海的水手,或多或少都有一点儿想逃避现实,就像那时的她想逃避“离婚后遗症”一样,但真正到了船上,大家每天都在怀念陆地上的那些人那些事儿,这有点儿像“围城”。“陆地上待久了,就想回海上,到了海上乘风破浪,又想回陆地。但无论是在陆地还是海上,要活下去的方法是一样的——站起来,迎接困难。”(大众日报客户端记者 肖芳 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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