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 二十二、西游记
一个成功的losser
汉武帝收留了匈奴太子於单，本来可以利用这位根正苗红的太子爷大做文章。结果没想到，於单太子爷福薄，没过几天好日子，嘎嘣死了。这回伊稚斜单于可逮着理了，你们大汉不仅严重干涉我们匈奴的内政，还不懂事的过问我们单于家族的家事，最不能忍的是我们太子爷跑到大汉怎么几个月就死了？是不是你们害死的？
汉武帝也说不清楚，刚封了於单为涉安侯，还没教会於单讲论语，这货就死了。从那开始，匈奴就玩了命的攻打汉朝边境。由于汉军集中在朔方，所以上郡、代郡、定襄、雁门一线经常能看到匈奴劫掠的身影。
汉武帝也没辙啊，现在的大汉不比往常，哪有势力再跟匈奴死磕啊。在这多事之秋，又赶上王太后驾崩，汉武帝焦头烂额，不得不放弃了西南夷，只留南夷县和夜郎县两县。然而就是在这关键的元朔三年，那位出使西域的张骞返回东土大汉了。
张骞这一走就是十三年，十三年来，大家都快忘记了张骞的存在。而且张骞去的时候是一百多人，回来的时候就剩他和大徒弟孙悟空，不对，是贴身侍卫、翻译官、厨师堂邑父两个人。十三年了，张骞有一肚子话要说。
简单回顾一下吧，早在建元二年的时候，汉武帝听匈奴战俘说，匈奴最大的仇人是月氏人。月氏读作肉汁，是发源于甘肃河西走廊的游牧民族。跟古羌族、义渠族的关系密切。月氏起源很早，商周时期就在西北活动，曾经是匈奴的劲敌。本来匈奴老受欺负，后来冒顿单于势大，把月氏人逐出甘肃。大月氏被迫西迁西域，从容击败西域各国，成为西域老大。老上单于在位期间，把月氏人逐出西域，迫使月氏人迁到了今天中亚的西北部。老上单于杀死月氏王，还用其头骨做酒器。
汉武帝知道了这些信息，就派张骞去往西方出使大月氏。但是大月氏在哪？根据已知信息，大月氏以前在甘肃，后来到了西域，再后来就不晓得了。所以张骞的任务就是从甘肃出发往西，到西域打听打听。
前边咱们说了，甘肃在汉朝初年是匈奴领土。所以张骞一到甘肃就被匈奴抓了，匈奴人扣下张骞，给他娶媳妇分房子，一住就是十年。十年来，张骞连娃都有了。匈奴人觉得差不多了吧，理论上应该把张骞同化成一个匈奴人了吧。匈奴想要同化张骞的想法，简直是个童话。张骞趁着匈奴放弃对他的监视，带上堂邑父，抛弃妻子奔向西域。留下匈奴女孤儿寡母大骂张骞是个渣男。
为什么张骞往西逃呢？这跟汉朝的法律有关系。张骞被扣十年，任务没有完成就回去，必然死路一条。所以张骞不得不继续西行，不求取真经，誓不回国。张骞和堂邑父西逃数十日，到了一个前所未见的国家，叫大宛（音：大渊）。大宛的人种属于白人，血统上属于高加索人。张骞也是没想到，他们是在甘肃被抓的，结果十年后逃出匈奴的第一站，到了西域西边的大宛，等于他越过了新疆，当时他并不知道西域的情况。
大宛是个文明程度很高的发达国家，张骞在大宛见到了巍峨的建筑和规划整齐的城市。大宛国王也没想到，这俩臭要饭的居然是东方大国汉王朝的使臣。赶紧的，盛情款待这二位汉朝使者。
等张骞和堂邑父洗刷干净，吃饱喝足，大宛王召见张骞和堂邑父，得聊聊东方的故事了。大宛王肯定不会说汉语，张骞肯定不会说大宛语。那么这段对话怎么进行，唯一的可能是大宛国挨着匈奴，一定有匈奴语的翻译。而张骞的大徒弟堂邑父又是匈奴人，这样就能交流了。大宛翻译把大宛话翻译成匈奴语，堂邑父再把匈奴语翻译成汉语。匈奴语都成了世界语言了。
别管怎么说，好歹张骞和大宛王可以对话了。大宛王得问问啊：高僧，哦不，尊使从东土大汉来到大宛，意欲何为啊？
张骞赶紧忽悠：贫僧，呸，本使要出使月氏，不幸被匈奴扣留。现在既然到了大宛，请陛下帮忙派翻译带个路，只要能帮我去月氏，等我回到大汉以后，给贵国带来的财物多到你想象不到。
大宛王一琢磨，这事能干。本来从大宛往西就能到月氏，但是大宛王怕这事如果被匈奴知道了，挨揍咋办？所以大宛王决定再拖一个下水，于是他派出翻译，带着张骞和堂邑父去了北方的康居国。大宛王告诉张骞要去大月氏，必须从康居国换乘。
康居国在今天伊朗的东北部，东边就是乌孙国，南边就是月氏国。有了大宛国的翻译，康居王秒懂。既然有帮手，那就可以聊聊。张骞在康居的活动很顺利，还是那套词儿，只要送他去月氏，他回到大汉之后就给康居国带来大量的财物。康居王也不含糊，派翻译带张骞去了月氏国。张骞热泪盈眶，终于到了，月氏王，我可找到你了。
聊聊吧，这段对话目测得需要一群翻译坐那同声传译。总之呢，张骞历数匈奴对月氏犯下的滔天罪行，表达了要和月氏联合夹击匈奴的想法。月氏王想了想，当年和匈奴的恩怨，那是六七十年前的事了。在历史的长河中，六七十年不叫个事。但是我们现在想想，几十年前的那场悲剧，并不能引起今人的警觉。月氏也是一样，几十年前的事不记得了。再一个，打匈奴为了啥？匈奴是有金山还是银山？打他有啥好处？其次，匈奴的土地贫瘠，就算占据那块地方，有个屁用？难道要平地建城，靠月氏的国力去供养？意义何在？至于你们大汉说的面子，不好意思，俺们不懂。而且以上都是建立在能打赢的前提下，万一再打输了，岂不是又要西迁。
当然，中国人讲究的面子，谁也不懂。张骞任务失败，但是好歹见了月氏王。月氏王不同意，那就不赖张骞了。张骞想动身去月氏南部的大夏国，当时月氏想要吞并大夏，所以绝不发给张骞通行证。张骞在月氏留了一年多，也没能说动月氏王，于是带上堂邑父，偷偷去了一趟位于阿富汗的大夏，然后返回大汉。
关键是回去走哪？经研究，张骞决定走南疆，折向青海，走羌人的领地回大汉。但是南疆归匈奴管啊，张骞和堂邑父刚到南疆，又被匈奴抓走了。本来张骞都要绝望了，危机时刻，匈奴内部发生了伊稚斜单于篡位，於单太子逃往大汉的事情。张骞趁乱逃走，终于在元朔三年回到了长安。
回到长安的张骞开始讲述这次西游记，那感觉就像马可波罗在意大利讲述东游记的感觉差不多。别看张骞离开十三年，其中有十年在匈奴被软禁。所以这次张骞带来的西游记，只有亲眼见过的大宛、康居、月氏、大夏四国，还有传说中的西域大国五六个。但是跟马可波罗那个旅行家不同，张骞是大内侍卫出身，他的特点更像特工。张骞关注到的点，都是战略机密。马可波罗聊东方各国，都是说这里多么多么的有钱。而张骞聊西域各国，聊的都是重点。说到大宛，张骞讲到了大宛是个农业国，出产葡萄，可酿酒。但是大宛的军队却是以骑兵为主，因为那里盛产好马，以汗血马最为宝贵。大宛国有大大小小七十余城，军队装备以弓箭、长矛为主，军人数十万。
康居国是小国，在大宛北方。但是康居也有起兵八九万，风俗与月氏相同。康居王巨能装孙子，同时向月氏、匈奴两国称臣。
再往西是奄蔡国，风俗跟康居、月氏、匈奴相同，有骑兵十数万。
大月氏在大宛西边，风俗同匈奴，有骑兵小二十万。月氏国西边有安息国（古波斯），北边是康居，南边是大夏，已经被月氏征服。
除此之外，张骞还介绍了古印度（身毒）、古波斯（安息）、古罗马（大秦）等国的基本情况的兵员配置。汉武帝大喜过望，这可比《山海经》来劲，原来世界这么大，好玩的这么多。虽然月氏不想找匈奴报仇，但是西域各国讨厌没文化的匈奴，钦羡有文化的汉朝是不争的事实。汉武帝封张骞为太中大夫，封堂邑父为“奉使君”。
张骞十三年来拿命换了个太中大夫，而张汤在同一年靠整人当上了廷尉。而百变金刚堂邑父，仅仅是得了一个奖状，上面写着“奉使君”的荣誉称号。也就是说，我们认为意义重大的张骞通西域，在汉武帝眼中也就那么回事，毕竟暂时解决不了匈奴问题。而张骞的外交、间谍技能暂时也用不上，汉武帝更看重的是张骞带兵打仗的能力。
元朔四年，匈奴兴兵九万，再次大举进攻汉朝。不过汉武帝是铁了心就不跟匈奴冲突，眼下最重要的是调整朝廷内部人员结构。仅仅是提拔张汤任廷尉、张骞人太中大夫是不够的。如今硝烟四起，弄不好什么时候就得打仗，朝中那些尸位素餐的占位符，是时候给能臣干吏挪挪窝了。
具体汉武帝将如何调整人员结构，下节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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