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广富：官箴碑（七）｜民间故事

姜广富：官箴碑（六）｜民间故事

文/姜广富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上篇说到凶犯张六押在死牢，又渴又饿，见新来的犯人吃着烧鸡，喝着烧酒，馋得往前凑凑：“哥，你犯哪档子事，也押在这里？”

“俺不是偷吗？”

“哪，偷啥来？”

“俺就偷一根绳子。”

“俺不信，偷一根绳子就到这里来？”

“不是绳子还拴着一头牛吗。”

“偷牛也不至于掉脑袋呀！”

“俺偷牛时，牛主人不让偷，俺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捅了个透心凉。”

“呵！说半天你也是个杀人犯。”

“你光问俺，你犯了什么事，也关在这里？”

“俺是强奸未遂，先杀了女的，吓死个老的，用快枪打死一个知情的。”

“俺才杀一个，你却杀了三个，你比俺厉害呀！想不到黄泉路上还有个做伴的，行了，不管死活，今天先吃饱肚子，来，一块吃。”

说着倒上两碗酒，递给张六一根鸡腿，“自古道，同船共渡，百年修好，咱俩难兄难弟一块砍头，也是三生有缘，来，干一口。”

张六接过酒来，感动地热泪盈眶：“谢谢哥，俺叫张六，你叫俺六兄弟就行。”

“俺叫王五，叫五哥就行，自古来，杀人偿命，欠账还钱，天经地义，六兄弟，咱不亏啊！”

“不亏不亏。”

王五说：“不亏是不亏，不过先死容易后死难啊！”

“五哥，你说这后死有什么难的？”

“你知道死法有几种吗？”

“五哥，俺听说杀头砍脑袋呗。俺叫家里人多给刽子手几两银子，让他把刀磨得快快的，一刀下去，不就一了百了了吗！”

“你想的美，真这样就烧高香了，只怕不会让你死得这么滋润啊！官府的刑法可多了。”

“五哥，都有什么刑法，说给俺听听。”

“嗨，多了去了，什么穿红绣鞋，吹铜喇叭，松香锅里拔毛，凌迟处死，你知道凌迟处死吗？”

张六早就吓得浑身哆嗦，说：“不知道。”

“就是把你零割了，一共是三千五百七十七刀，侩子手每割十刀，抽袋烟歇歇，最后一刀才让你断气。”

“俺的娘来，吓死了，五哥，俺可是个冤魂呀！”

“此话怎讲，明明是杀人犯，怎么又成了冤魂？”

两碗酒进肚，张六已醉眼朦胧，一半清醒一半醉，他说：“五哥，俺看你够朋友，给你说说俺冤在哪里。”

“都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好，你慢慢说。”

“五哥呀，俺是济南历城人，一家人守着七八亩地，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这个人没啥毛病，就是好赌，三天不赌手痒痒。”

“这就坏了，倾家荡产最快莫过于赌。”

“是啊，以前都是小赌小输赢，这次被人做套，引诱俺去了济南八仙楼，一夜就输了六百两银子，俺没钱，只好把地给了人家，连妻子儿女都押上啦，这些也不值六百两银子，又给人家打了欠条，才放俺走。”

“你不安分守己，这可怎么办呢？”

“是啊，债主苦苦相逼，并且串通官府，把俺告上了历城县大堂，县官说俺欠债不还，是老赖，先打一顿板子，把屁股都打开了花。”

“后来怎么办的？”

“你说五哥，俺到哪里去弄这六百两银子？就在前几天夜里，有人进了牢房，劝俺可否愿意到泰安县顶一桩人命案子。”

“那人是如何对你讲的？”

“那人说事成之后给俺八百两银子，赎出妻子，儿女和土地，还能剩二百两，你的老婆孩子从此也就衣食无忧了。”

“那你答应了？”

“五哥，俺也是万般无奈呀，咱老百姓的命值几个钱，就是俺死了债命两清，也算对得起老婆孩子了，俺来泰安之前，人家倒是讲信用，银子已送到俺家里，教给俺到泰安如何说如何说，等教会了俺，才被押到泰安。”

“你这是以命抵债，确实够冤的。”

这时王五站了起来，冲外边喊了一声：“颜喜。”

只听牢门“哗啦”打开，进来几个人，进来的谁呀？县衙的主簿、县承、书童和几个衙役。

王五说：“张六所言，可都记下了？”

主簿说“一字不落，都记录在簿。”

“叫他签字画押。”

随后，王五说：“那好，三更已过，此处不是老爷久待的地方，打开刑具我回衙门。”

张六惊得目瞪口呆，出了一身冷汗，酒劲也过去了，心想：这囚犯五哥怎么成了老爷了呢？

“五哥，你走了，你到底是谁呀？”

主簿催促说：“你不要多问，快签字画押。”

不用介绍读者也明白，囚犯王五正是颜知县，自从张六押到泰安，他就觉得蹊跷。虽说大堂上审问，张六承认杀春杏，吓死何先生，枪杀岱松，杀人经过基本吻合，可仔细推敲不合情理，一是一个月前杀了人，一个月后又到丁府开枪杀死岱松，他是济南人，怎么两次到泰安行凶，再则说，他哪来的快枪呀？不可能的事。

巡抚衙门的意思，既然有人承认是杀人犯，你不用审，不用问，把犯人一杀，这案就结了。巡抚衙门万万没想到，这位泰安知县太认真了，他乔装打扮成死囚犯夜入大牢，套出了张六的实情，这张六不过是被人买通，官府和凶犯内外勾结，冒名顶替，使真凶丁玖逍遥法外，这潭水够深的呀！

为了防止夜长梦多，第二天一大早，颜知县严密封锁消息，吩咐三班衙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去抓凶手丁玖。安排完事之后，他换了一身便装，手拿折扇，带着书童颜喜溜溜达达直奔奈何桥。

泰安城里有一条奈河，发源于泰山南天门下的通天河，从大众桥下流入泰城，在奈河桥边上，有一座酒楼叫宴香楼，来这里的都是达官贵人，富商豪绅，风流才子，到这里寻欢作乐。

今天的宴香楼格外热闹，丁玖在这里大摆酒宴，庆贺冤案得以昭雪，大门里外张灯结彩，丁玖和马无量及一帮狐朋狗友在这里喝花酒，作陪的是名妓翠兰、翠花。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马师爷切入正题：“诸位，今天可是大喜日子，丁大少爷吉人自有天相，终于平反昭雪，可喜可贺。”

“对，敬丁爷，干，干！”

丁玖说：“不怕姓颜的心狠手辣不讲情面，老子清白无辜，看他如何收场？”

马师爷接着说：“凶犯张六一到，倔驴颜伯安可就玩戏法的跪下，可就没有法了。”

丁玖洋洋得意地说：“咱怕过谁呀，跺跺脚泰山都得动弹，还怕治不了姓颜的。”宴席上哄堂大笑，频频举杯。

这伙正在喝得尽兴起哄时，突然楼梯“腾腾腾”一阵响声，从楼下上来一个人，来到楼上，见此情景，冷笑一声说：“这花酒喝得好自在呀！马师爷，你也在这儿？”

马师爷听声音扭头一看，啊！吓得魂飞魄散。

究竟上楼的是何人，请看下篇。

【作者简介】姜广富，喜爱文学写作，习惯用文字记录生活中的人和事，是活跃在文学创作圈内的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