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安的“歌者”,创办了“铜鱼诗社”!
鹭客社:守望共同的尘世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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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安这样的千年古邑,自古以来文才辈出,时至今日,其文脉续否?有没有比较有趣的有才华的文人?带着这样的疑问,有时,我会在翔安办公室所在的高楼,眺望着四周那苍茫的同翔大地,寻觅着这片土地的“歌者”。慢慢的,一位叫禾青子的诗人开始出现在我的视线中。这几年,他在厦门诗坛极为活跃,曾牵头发起小有名气的“铜鱼诗社”,这可能是厦门当下最具活力的诗社。我认真阅读并喜欢他写的一些诗,如《为脚下的溪流命名》、《在我的莲花镇磨损此生》、《去往灵通寺途中怀念母亲》等几首。—— 林鸿东
为脚下的溪流命名
从今天开始,右边的这条小溪
要唤做青莲溪
永远不要长大,也不许干涸
好让我们留住村庄里
白发苍苍的父母
左侧的流水,应该命名为恋石溪
每当我把水中的石头搂入怀里
就能感知到
彼此的温度,彼此间
那不可言喻的柔软
它们融合,向远方飘去
应该被称为美云溪
只有最好的云彩
才配得上这一江春水
从我的土地流出的光泽
我不会送它最后一个名字
因为我最终将被葬在家族的坟地
而它会找到大海
它的国,会收下
那些无名无姓,不曾衣锦还乡的孩子
在我的莲花镇磨损此生
在远处,还是穷极一生攀越不尽的山峦
还是云雾重迭,青碧漫延
像一幅神奇的画挂在那儿
拦住已经变得视物模糊的双眼
沿着屋角,黑衣服的燕子仍在盘旋
偶尔俯冲下来,落雨之前
它们不带一丝惊慌
就轻巧地掠过眼底永恒的景色
多么亲切,群山彼此环抱,如伸展的莲花
那些开过向日葵的田埂
其实就是一个人童年的词根
我必须回到此处,在我的村庄
渐渐忘记多年的努力
日复一日,辜负着身上朴素的布衣
直到与周围晦暗的屋瓦,相互悄悄磨损
直到将身后事,托付给一个容貌相近的人
去往灵通寺途中怀念母亲
暮色尚未消弭
我稳住汽车
一些白色的迷雾
正为群峰举行神秘的仪式
雨刮器如脉搏
近光灯照出地面上的水洼
我欣赏着小精灵们
附近的溪流在加快送信的速度
写给黄昏和明天。信纸越积越多
我蹲下,喂了波浪几枚枯叶
没有人,冒雨走出村庄
也没有人再经过那座土地庙
台风将至,不用担心
我的妈妈
还住在家里,八月她还健康,坐在门口剥毛豆
在雨中我聆听着
她的笑。感觉很近
像车窗上微微摇动的护身符
湖畔
雾已飘散。水位最浅的地方
一尾鱼,湿漉漉,摇摆着钻出浮草,它们的小森林
绿色和深绿色无穷无尽
又一尾鱼游入视线,鳞片一闪一闪
像另一种未来反射的光
寂静的水纹,沉默的时间,河床被蚀损的
一处处无言的记号
我一日比一日喜欢这里
很多内心的叫喊也风平浪止
记忆、生命亦属他物。神的故事中我愿独守空白之页
雨夜,我倾听着
通常,我们都不会去求证
雨的长度和重量,在一生中
将诞生多少次
与心灵产生碰撞的乐章
我认真倾听的时候
风使它们稍微形成弧线
春天的冷空气阻止着每个水滴
谁曾在意过
就是这些唯一不变的东西
陪伴我们经历多变的生活
就这样,雨在窗外,从旧瓦片的边沿,从果树上
从墙角的
老蟾蜍丑陋的脊背上,最终
按照共同的意愿流到一起
一只松鼠
夏天的早晨
我寻觅着蜜桃树和黄桃树上崭新的嫩芽
一只松鼠突然窜入狭长的院子
赤棕色,像邻居家的小狗
在那个瞬间,连沉睡的柠檬也被惊醒
因为从未见过的不速之客
是多么的可爱!它是如何抵达我的住处
这其中可能还有一段离奇的故事
也许由于它自己的健忘症或
伐木工人的疏忽。树洞丢失了
当一只松鼠拖着尾巴走在
夜间的草地和冰凉的露水上
当它从山的边缘胆怯地滑进河流
并躲开蛇怪袭击,朝我们居住的地方走来
有没有一处密林中的灯盏在内心
召唤它回家?
在我的孤独和它的孤独之间
有一条秘密通道是安全的
我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在脚趾上浪费了很多时光,但最终都接受了那些错误
像今天这只可爱的松鼠
滚动的身体就是封闭而陈旧的胶卷
溪水在流逝着
富饶的城市
进入冬天以后,景象没有任何变化
鹅卵石铺垫着溪水的清澈
高耸的建筑物,倒影还能照顾到划船者的感受
眺望中,我不是孤立的
命运一直在和我说话
将别人的语调也渗入其中
往日的爱恨既能催眠我也能唤醒我
肯定还有一条小街会辨认出
那嘎吱响的三轮车轨
缘自我那辛苦的蹬踏
溪水从未变道。记忆从未卸下难以摆脱的重负
海边的抒情
浓雾彻底蒙蔽了天空与大海
无论从哪个位置眺望,都没有
奥林匹斯山隐约的梯子
除了两只白鸥,清晰的东西很少
海平面呈现一片衰颓之势
将更多泡沫推送至我的身边
唯一还能做的,只能是凝视
劳作停歇后摇晃的浮标
船靠岸了,而船仓里空荡荡的
我一个山里的孩子怎么会理解
这些讨海人的苦楚
这些看似乏味的,自暴自弃的浪潮
一定还有什么在召唤我回去
在桥的伤痛转移到自己的肩膀之前
找到那道最后的火痕
关于萤火虫的诗
~写给五岁的儿子
萤火虫已将光亮嵌入草地
接着消失在
蟛蜞菊白色的花朵和繁密的枝叶下面
我想到泥土表层一些脆弱的空空的茧
以前我也走过这里
一条比田埂略宽的小路
没有谁劝导过我
放弃追逐
不要去捕捉一闪一灭的翅膀
那时绝非因为爱,仅仅是喜欢
空气里睡梦般无声的礼物
装在墨水瓶盒里
或更小的旧火柴盒
多少夜晚,我并没有抓到什么
晶莹的天使便已逝入黑暗
亲爱的小孩,半个世纪后
如果在某次孤独的外出散步中
你怀念起我隐去的面容
请珍惜像今夜一样,一盏对你点头致意的
微不足道,却能照见自己的灯
田螺的卵
每年,山地迎来第一场暴雨之前
发臭的沟渠不会松开密密麻麻的卵
粉色颗粒在我的记忆里写字
写很少的幸福和沉默
仿佛不知道时间将会分离它们
危险的暑夏,小鱼儿只能挣扎着死去
我伸手就可以抓到一只
内向迟缓的田螺,看它如何缩进坚硬的外壳
用笨拙的脚掌紧紧吸附地面
在幽闭状态中,摸索浪漫主义与现实主义的门道
假如我希望明白什么叫做自由,什么是囚禁
我还需要凝视更多卑微的生命
但首先是愿意
弯下腰,蹲着。比身边吐舌头的大狗还低
解脱之笔
我们对于身份的焦虑
在一张干净的白纸上
能不能获得彻底的解脱呢
汉字突兀的乱石丛
阻拦不住柔软而固执的狼毫笔
去拖动墨汁。使之疾缓,抑扬
使之清澈。从别人无法听出的
升降音里,重新谱出
一首极具分寸感的广陵散
越来越爱上那旁若无人的时光
尘世间,你与我也许本属同一人
由柔而刚,纸上复活的过程
难道不是从幻变的黑暗中
一点一点地抠出
自己破碎的,闪亮的人形?
刺猬
如果没有记错
颁发最佳园丁奖的那个白天
做为畏光者,在飞禽的叽喳声中
丑脸更加贴紧地平线
我的形象是羞怯的
并且回来时被草根绊倒
途经的卵石又湿又滑
等到进入食蚁的洞穴
身上已挂满肮脏的树叶
但我只想要一次裹紧床单的睡前忏悔
对不起,踮起脚还够不到果实
后来滚下山坡
才让你们看到衰弱
紧接着消除完自我膨胀
终于摆脱虚假的仙人身份
要知道我曾有过孤僻的行径
爱蜷缩和抵抗
别轻率付出、也别拥抱
尽早避开像这样一个生来温柔
浑身却已布满尖刺的傢伙
作者简介:禾青子:厦门同安人,曾用笔名叶金,男,70后。诗人,译者,传记作家。曾在《诗刊》《星星》《诗潮》《散文诗》等杂志报刊发表作品,有诗作入选国内各种选本。出版有诗集3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