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翔:黄米面飘香的记忆|散文
文/齐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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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腊月就是年。进入腊月以后母亲就会叨叨这句话,这个时候也是母亲最忙,最累的时候。母亲要准备过年的洗洗涮涮和一家人整个冬季的干粮,主要是蒸粘豆包、年糕,做豆腐。记忆里最深刻的还是碾房里黄米面的香味。耳边响起母亲的声音,“三,”是母亲在呼唤我的乳名,“拿盆占碾子去!”
蒸粘豆包和年糕要用黄米面。黄米碾成面需要一个过程。需要将大黄米浸泡一定时间以后,再控到七成干。母亲是不懂什么是七成八成的,她只要上手一摸,然后抓一把攥一下,看看松散度,凭经验就知道是否可以了。半湿不干的黄米需要上碾子碾压成面。那个时候全村子只有一个碾子,都是在这个时候用。所以我的任务就是拿一个小盆,里面放一点黄米,拿到碾房放到碾盘上,村里称“占号”,用碾子的人家都用自家物件去排队。回来告诉母亲前面有几家了,都是用什么“占”的,母亲就会说第一家是谁,碾什么,第二家……咱家几点去。不能去早了,大黄米有一定的湿度,天冷就会冻,冻过的黄米碾出来有一股怪味。去晚了会让人家说的。有些人家会让孩子在那看着,快到自家的时候,就回家喊。孩子都贪玩,玩起来有时候就忘了,没人玩的时候,天冷就找地方躲着取暖,小孩子哪有什么时间概念,往往都会忘。等到晚了的时候,就会挨大人的一顿臭骂。我从来没有去那看着过,因为母亲对那些了如指掌,谁家碾什么,碾多少,几点钟差不多就完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最初我是不信的,总是好奇的去那瞅一瞅,每次猜的都八九不离十的。慢慢就对母亲十分的佩服。也十分的疑惑,母亲也没出去,她是怎么知道的呢?长大以后才明白,总去家里串门儿的婶子,叔叔们唠嗑说的就是这些,母亲根据这些信息,总结判断出来的。
推碾子的都是自家毛驴,没有毛驴的人家都要提前借的,用完以后给点黄豆,让主人家犒劳一下毛驴。一家碾米,需要别人来帮忙的,一百多斤的米,靠母亲一个人是完不成的,所以各家各户的女人们都互相的帮工,男人负责从家往碾房运送米,女人负责碾和筛面,一边碾一边用细箩筛,把面筛到盆里,快满以后再装到面袋子里面。我就是那个撑口袋的。碾房这个时候是最热闹的。谈论着家长里短,男人和女人的逗趣,说到高兴之处就会哈哈大笑,忙碌也快乐。
我家人口多,碾的也多,到中午没碾完也不能停的。筛面的女人就要陆陆续续的回家做饭、吃饭。剩下的就是实在亲戚和关系好的,这个时候就该用我去扫碾子了,用细黍子糜(俗语,黍子的头部)做的扫帚(梳子状,专门扫碾子),把黄米从碾盘的顶部扫到中间,再把底部的扫到中间,碾压以后又会往碾盘上下两边去,我就跟在碾子的后面,重复着动作,扫的不及时或者不到位的时候,母亲或者是旁人就会提醒的,同时还要夸一下,这孩子干活学得快,脑瓜聪明。这个时候母亲脸上是高兴的,嘴里往往都是笑着骂我的,说着我的一些蠢事。笑过我以后,再说的一些事往往都很沉重,我听不懂的,只能听出来那些沉重的叹息。
蒸好的第一锅粘豆包,母亲都会让我给左邻右舍,还有曾经帮工的人家送去。每次送去,都会夸母亲做的粘豆包好吃,我心里也是美滋滋的,感觉特自豪。
每到快过年的时候,就会回忆起家乡的碾房。耳边就会响起那儿的欢笑,仿佛就能闻到那黄米面的香味。粘豆包的热气就会熏湿了我的眼。
记忆里的年味,无法忘怀。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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