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开歧：大地丰碑（4）一台好戏已开场｜纪实

邹开歧：大地丰碑（3）排兵布阵，打响扶贫攻坚战｜纪实

文/邹开歧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天上碧空万里，几朵白云缓缓地飘着；风很柔，像婴儿的小手托着面颊，释放出柔柔的春意。

当地的老百姓说，下派干部进村、扶贫攻坚战打响之后，天气特别的好。很多时候都是晚上一夜雨，白日大天晴。老天爷也在为扶贫攻坚打凑合锣鼓。这真是顺天时，得地利的大好事。

作为示范的36个村，一个村来两位下派干部，起码都是科股级，有的还是副县级；统一在镇乡食宿。用乡亲们的话来说，就是“拿国家的工资，吃自己的伙食，干老百姓的事。”

村民们最想知道的，是这些进村履职的干部们，到底要干什么？最想看到的，是他们在干什么？

景福镇廖昌沟村的乡亲们，看着下派干部和村两委的人，接连几天，上湾跑下湾，这家到那家，几乎把全村的田坎地埂走遍了，把全村家家户户访遍了，就是没有拿话来说。

过去好几天了，终于等到召开村民大会。

平时村里开会，稀稀拉拉，锣齐鼓不齐，很难把留守在家的人聚到一起。下派干部进村之后，真是一反常态。不但动作快，人也来得多，都想来看看“综合改革”，“扶贫攻坚”这台戏怎么唱，都想来见识见识这些下派干部的功夫如何。

不等支书开口，大家自觉地拍着巴巴掌，欢迎第一书记讲话。

杨永平脸不红，筋不胀地站了起来，不慌不忙地拿眼睛扫视一周，甩出了第一句话：“我们不是来耍的，是来干事的。干什么？带领大家脱贫致富奔小康！”

在热烈鼓掌的同时，也有人议论：“说得轻巧，拿根灯草，廖昌沟条件这么差，行吗？”

杨永平接过话头：“就因为条件差，我们才来带领大家一起干！不干，怎么改变得了面貌？”

又有人问：“你改变得了吗，你带了多少钱？”

“靠我们两位下派干部，肯定改变不了，必须大家一起来改变。要问我带了多少钱？不多，我个人吃饭足足有余。我可以告诉大家，所有下派干部，没有哪一个人是背着钞票，带着物资进村来的。但是，国家有政策，政府有措施，群众有办法！”

有人吊二话：“闹了半天，还是要靠我们这些群众？”

杨永平笑了笑：“天上不会掉馅饼的，我们不能因为穷，又不愿意去改变，又想过好日子，这怎么行？所谓扶贫，故名思议，就是大家伸手出力，把贫困户扶起来。既然把你扶起来了，你也得稳稳实实地站着呀，我们总不能一直把你扶着不松手啊！再说了，虽然现在可以勉强过日子，我们的后辈儿孙呢？就这么世世代代穷下去吗？”

在场的人沉默了。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杨永平同县上下派的副书记林天成，跟着村干部一起，对廖昌沟进行了细细地解读。为的是给廖昌沟开出精准扶贫的好方子。

再说双乐乡王家堰村。

村民们本来就对供销社派来的李雨峰有种失望的感觉，指挥部又把派来作副书记的黄小明调走。原以为两个人在一起，可以优势互补，结果就剩下两脚踩不出个屁来的蔫牛子，这王家堰村真的没戏了。

大家根本就没把第一书记李雨峰放在眼里。

他们哪里知道，李雨峰为了扮演好第一书记这个角色，特意下载了《马向阳下乡记》，进村履职之前的春节大假期间，在家里反复观看。没曾想，热心热肠来到王家堰村，还被挑肥选瘦遭冷眼。要是李雨峰听到大家的背后议论，肯定会把他气晕。

李雨峰进村，同所有下派挂职干部一样，像一位有经验的老中医，不声不响地在村里用了半个多月时间，进行“望、闻、问、切”，为的是找准贫困的病因，开出根治贫穷的药方。

通过调查研究，发现这方土地上的“内伤”比“外伤”更严重。

所谓“内伤”，一是当下农村里的农民身体素质低，留在家里种地的，大多是老弱残。正如民谣里唱的“有本事勇闯天涯，无本事留守在家”。二是文化素质低，凡是具备中学以上学历的年轻人，都不会留在家里种地。

由于上述原因，种的是懒庄稼。施肥过撒(化学肥料)，除草过喷(除草剂)，治虫过打(农药)。所以庄稼越种越孬，而且不珍惜国土，随意摞荒土地。还有，贫困户的依赖思想严重。

李雨峰对村里的贫困户和准贫困户，挨家挨户访问之后，他们就天天坐在家门口，等着李书记登门送温暖，入户献爱心。

有一天，李雨峰独自一人在村里走着，路过一住户门前，两只狗从屋里冲了出来，张着血盆大口向李雨峰发起进攻。赤手空拳的李雨峰正在无法招架的紧要关头，狗的主人出来了。对着两只狗吼道：“两个死瘟牲，眼瞎啦，这是来为我们送温暖，献爱心，帮我们脱贫的李同志，你就认不得啦！”

真是怪得稀奇，两只狗居然摇着尾巴乖乖地走开了。

主人接着又说了：“李同志，我们硬是穷得连打狗的棍子都没得一根，就等着你来扶哩！”

这个时候的李雨峰，只有那么尴尬了。

为了对全村人，特别是对贫困户有个交待，李雨峰根据调查研究掌握的实际情况，同村两委制定了《王家堰村小康建设五年规划》和《王家堰村三年精准扶贫方案》。

当李雨峰把《规划》和《方案》张贴在村委会之后，满以为会得到村民们的认可，哪晓得唷，才是自己找气呕。

村民们的吐槽，气得他半天回不过神来。

“搞这些花架子有啥用？能看不能吃。”

“啥子规划？方案？都是画在墙上的饼。把饼子做出来让大家尝尝，这才叫本事！”

听到这些议论，李雨峰确实想不通。可仔细想想，也怪不着这些村民。《规划》也好，《方案》也罢，如果不付诸实现，就是一纸空文。

春潮在涌动，时光在流逝。下派干部与村两委干部的对接与磨合，一切都在无言中进行。

建中乡大堰坎村的第一书记史本通，在私下里曾推心置腹地对市上和县里的下派干部交心：说自己在办公室坐了十来年，最大的收获就是搞明白了“关系”这两个字是怎么回事。那就是上面的关系不处理好，没人会用你；同志关系不处理好，没人会帮你,下面的关系不处理好，没人服你。这关系到底该怎么处理？一句话，”真心换真心！”

担心“龙多不治水”，“艄公多了打烂船”的村民们，根本就没想到，这次市、县下派的干部，一个二个都是拿得起，放得下，出得了主意，想得出办法，干得了事情，分得清高下的优秀干部。

他们的共同目标是“扶贫”，眼目下的事情是“攻坚”。既然都上了“扶贫攻坚”这只船，“同是船上人，就别说坡上的话”，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这些个市里、县里下派的“新官”，上任不急于放那“三把火”，而是同村两委进行对接。无论对接的双方有多大差异，目标是一致的。这场对接，自然而然就形成了智慧与力量的整合。

慢慢地，村里的人们发现，市上来的，县上来的，土生土长本村的，这些不同级别，不同年龄的干部，他们说的和做的，都是在扶贫攻坚前提下，治理贫穷，让全村人富起来的那些事。

于是，在综改区，民间总结出了一条真理：“只要人心齐，方向准，龙多也能治水，艄公多了仍然好行船”。

春阳高照，王家堰村委会的院坝里，暖意融融。

李雨峰和王家堰村的支部书记王宗富，享受着春日的阳光，正在交谈自己的想法。

这位长期行走在波峰浪谷间田坎地埂上，有一副结实身板，满脸书写着乡村记忆的基层干部，不紧不慢地对李雨峰说：“想法再好，也只是看不见的气体。”停了一下，又盯着李雨峰，“哎，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我听一位文化人说的。”

王宗富耸了两下鼻子，一本正经地说开了：“小李书记，我给你说，我们这儿的老百姓最看重的，是我们这些干部，在干什么，在怎么干。”

“王书记，你说，我们该干什么？该怎么干！”李雨峰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这个时候的王宗富，好像驾车开大了油门，一下子加快了节奏。

“我们王家堰村，8个居民小组，314户，1064人。其中贫困户70户。全村仅有耕地722亩。去年人均收入只有4600元。为啥这么穷？根本原因是基础设施落后，产业无特色。不是我们不想干，是有那份心，没有那份力啊!”

李雨峰和王宗富面对面，心贴心的交谈，让王家堰村第一书记和支部书记的两颗心，揉到一起了。

王宗富在李雨峰面前，说话做事不再有官场中的程序和社会上的客套，“小李，只要你在给村里做事，村里的党员、干部，自然而然就发动起来了，只要你能干成一件事，老百姓就会心服口服地认可你，就会撸起袖子跟着你干！

此时此刻的李雨峰，有一种没有了退路的感觉。

要往前行吗？两只拦路虎在那儿挡着。一是道路不通，二是水利设施老化，年久失修，已经成了摆设。这两只拦路虎不除掉，王家堰村的发展《规划》和扶贫《方案》，就只能成为画在墙上的饼。王家堰村的扶贫攻坚，就只能是一句口号。自己来王家堰村当第一书记，不做个饼子出来让大家尝尝，这第一书记不但白当了，还会在王家堰村的历史上，留下不光彩的记录。

要做个饼子出来让大家尝尝，就必须除掉这两只拦路虎，谈何容易唷！

一场向贫困宣战的人民战争已经打响！

有人说，从前，我们从旧社会解放穷人，是一场战争；今天，我们从贫困中解放穷人，也是一场战争。两场战争交战的对象不同，但都是为了穷人。

“扶贫攻坚，重建双乐。让465户贫困户脱贫，让双乐这方上地上的老百姓货真价实的幸福快乐，是这场战争的最终目的！”

这番话，是时任双乐乡党委书记谢进甫说的。

听了谢进甫书记这番话，我为双乐人暗自高兴，“双乐不乐”将成为历史，双乐人已经看到了希望，正儿八经地开始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