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定斯基:抽象之前
抽象艺术的诞生并非凭空而来,许多抽象主义大师早期皆以具象艺术创作为主,直至他们受到诸多内部或外部影响,才开始转向完全抽象,被誉为抽象艺术奠基人之一的瓦西里·康定斯基也不例外。时尚芭莎艺术梳理了其早期艺术生涯的发展脉络,带你深入了解他从具象走向抽象的关键阶段。
🔵世上首幅抽象画?
1935年,年近古稀的康定斯基写信给纽约一位画廊经营者杰罗姆·纽曼(Jerome Neumann),想证明自己在1911年创作的“一幅右上角带圆圈的画”是世上首张抽象作品,他再三强调:“它真的是世上第一幅抽象画,因为当时没有一位艺术家创作这样的作品,因此它‘具有重要历史意义’……”
瓦西里·康定斯基《带一个圆圈的画》(Picture with a Circle),布面油画,150×100cm,1911年
但遗憾的是,康定斯基在信中表示自己创作完这幅“重要”作品时并不满意,所以没有在画的背面题上名字和日期,也没有拍照记录,而且他于1921年离开俄罗斯前往德国时忘记将这幅画一同带走,因此该画据传已经遗失。不过也有人指出,艺术家于1915年在莫斯科举办的展览中,第43号《带一个圆圈的画》就是这幅遗失的作品,只是该画有题字与日期,与他信中描述不符。
在上世纪30年代,艺术界对于谁是抽象艺术之父争论不断,蒙德里安、库普卡和马列维奇皆是“热门候选人”,谁创作了首张抽象画无疑更有资格获得这一荣称,而这在今天仍未有定论。尽管如此,作为抽象主义先驱的康定斯基对艺术史的贡献毋庸置疑,而其抽象之路并非一蹴而就……
🌅一见莫奈“误终身”
时间回到1895年,29岁的康定斯基在莫斯科第一次看到莫奈的《干草堆》系列,也是他第一次接触来自巴黎的先锋艺术,这完全颠覆了其认知,因为之前他看到的主要是伦勃朗等古典大师的作品,而莫奈让他体会到色彩的强烈存在感已远超被描绘的事物本身。
克劳德·莫奈《干草堆》,布面油画,60×100cm,1890-1891年
克劳德·莫奈《干草堆》,布面油画,72.7×92.6cm,1890年,该作品于2019年在苏富比以1.1亿美元成交,约合人民币7.6亿元。
后来,他写到这一经历:“我原本以为画家不可以画得如此模糊不清,我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绘画的对象‘消失’了,这不仅让我感到惊讶与迷惑,更挥之不去的是它留给我的深刻印象。绘画带给人一种梦幻而壮丽的力量。”他甚至在一次采访中说:“莫奈的《干草堆》促使我成为一名艺术家。”这并未夸张——一年后,30岁的康定斯基放弃了在大学担任法律系教授的机会,毅然决然地来到慕尼黑学习艺术。
瓦西里·康定斯基《Odessa Port》,布面油画,65×45cm,1898年
瓦西里·康定斯基《The Comet》,布面油画,50×60cm,1900年
🔎兼收并蓄,博采众长
20世纪初,艺术界一切新奇前卫的流派与思想都可以从康定斯基的早期作品中找到踪影,无论是点彩派的笔触、野兽派的色彩和表现主义的手法,还是分离派的线条与装饰性、立体主义的造型与平面感,他在不断试验中探索着自己的道路。
瓦西里·康定斯基《Segelboot auf dem Meer》,布面油画,16.7×10cm,1902年
瓦西里·康定斯基《Schwabing–Nikolaiplatz》,布面油画,23.8×32.2cm,1901-1902年
同时,出生于莫斯科的康定斯基对家乡的民俗艺术也非常感兴趣,他曾说自己之所以选择慕尼黑而非巴黎就是因为前者距离当时的俄国更近。1889年,他到莫斯科北部的沃洛格达(Vologda)游学,对当地的建筑、刺绣和珠宝服饰等颇有研究,这些元素也体现在他早期的艺术创作中。
瓦西里·康定斯基《Couple Riding》,布面油画,55×50.5cm,1904年
瓦西里·康定斯基《Volga Song》,布面油画,49×66cm,1906年
此外,他还受到俄国哲学家、神智学创始人之一海伦娜·布拉瓦茨基(Helena Blavatsky)的影响,从而发展出一套自己的艺术理论,创作了《论艺术的精神》(Concerning the Spiritual in Art)一书。其中,他将人的精神生活比喻成金字塔,艺术家的任务就是通过作品带领他人达到精神金字塔的尖顶。
在他看来,色彩有双重作用,一是带来纯粹而愉悦的身体体验;二是触动灵魂的“内在共鸣(inner resonance)”。而这种引发共振的“内在需要(inner necessity)”是艺术的核心原则,也是形状构建、色彩和谐的基础。
1901年,康定斯基在慕尼黑创办了法兰克斯(Phalanx)艺术团体兼学校,尽管该团体仅持续了两年,但他因此结识了许多前卫艺术家,其中包括接下来与之相伴十余年的女性艺术家加布里埃·穆特(Gabriele Münter),为其创办青骑士并转向抽象埋下伏笔。
🐎青空之下的骑士
1903年,康定斯基与穆特带着相机、画板和颜料等工具,一同游历欧洲,其行踪遍布鹿特丹、巴黎、意大利拉帕洛等地,甚至还到了北非的突尼斯。他们每到一处都会停下来用镜头记录当地人文风情,用画刀描绘建筑与山水风光——受印象主义的影响,他们直接用画刀和未经调色的颜料作画。
瓦西里·康定斯基《Holland–Strandkörbe》,布面油画,24×32.8cm,1904年
瓦西里·康定斯基《Bei Paris》,布面油画,23.8×32.9cm,1906年
同时,穆特也与康定斯基一起创作,或是互相画对方作画的场景,或是采用不同手法描绘同一处风景,探讨新潮前卫的创作理念,两人完全沉浸于眼前的一花一木,远离外界环境的纷扰。1908年,游历欧洲五年后,他们来到巴伐利亚小镇穆尔瑙(Murnau),在这里度过了两年时光。
加布里埃·穆特《Kandinsky beim Landschaftsmalen》,布面油画,16.9×25cm,1903年
瓦西里·康定斯基《Kallmünz–Gabriele Münter beim Malen I》,布面油画,24×33cm,1903年
不过这一倾向却遭到慕尼黑新艺术家协会的强烈排斥。该协会原本是康定斯基于1909年创办的,无奈两者冲突日渐激化,终于在两年后,后者与弗兰茨·马克(Franz Marc)及大批支持者退出了该协会,随后出版了《青骑士年鉴》并策划相关展览,由此标志着“青骑士”艺术团体的形成。虽然该团体同样存在时间不长,但这一次转变决定了康定斯基等人的艺术走向,也见证了先锋派艺术在慕尼黑乃至德国的兴起和壮大。
🎻谱写抽象乐章
1912年,在画廊主赫沃斯·瓦尔登(Herwarth Walden)的帮助下,康定斯基在柏林Der Sturm画廊举办了自己的首次个展,在当时引发巨大争议,许多艺术评论家都表示十分困惑,完全分不清那些抽象物体的形状。然而批评与质疑并未让康定斯基就此停下脚步,他不仅将抽象进行到底,还逐渐在绘画中引入“音乐”的理念与元素。
譬如他在《论艺术的精神》一书中将绘画分为印象画(Impression)、即兴画(Improvisation)与构成画(Composition),并将这三者统一称为“交响式构成”的画作,后两种正好是常用的音乐术语,也是其作品的常见名字。画中线条与色彩让人仿佛置身一场热闹非凡的音乐会,形成了一种全新的图像语言。
瓦西里·康定斯基《Composition VI》,布面油画,195×300cm,1913年
瓦西里·康定斯基《Lyrical》,布面油画,94×130cm,1911年
康定斯基用抽象艺术激发人们的听觉联想,不断拓展着绘画的边界,走出了一条别出心裁的抽象之路。在之后的30余年里,他不仅是多产的抽象艺术实践者,同时也发表了许多相关理论著作,可谓抽象主义实践与理论当之无愧的奠基人。
展览:Under the Open Sky—Traveling with Wassily Kandinsky and Gabriele Münter
时间:2020年10月13日-2021年6月6日
地址:慕尼黑伦巴赫美术馆(Lenbachha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