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孝心杯”征文18号作品】安玲:母亲的唠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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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水美文》
︱第379期︱
审稿 |谭长征 编辑|马晓毅
Chinese Western literary journal
「母亲的唠叨」
文|安玲
“你那儿下雪了吗?”电话那端母亲急切地问道。我连忙说:“没下,下了点雨。”还没等我问,她就说:“天冷多穿点衣服,别冻着。家里下雪啦,有一寸多厚。屋里暖和,不冷,家里一切都好着呢,你放心。”电话那端母亲声音沙哑低沉,还伴着咳嗽声。
手握电话的我鼻子一酸,哽咽了。母亲最近身体一直不好,生着病还牵挂着我。
多年来她总是报喜不报忧,不想让儿女担心,我们也学会了从电话中的声音来判断母亲的近况,身体状况如何。
北方的冬天很冷,特别是农村,天干冷干冷的,刺骨的北风呼呼地吹在人脸上,像刀子刮过一样。下雪了滴水成冰,连水缸里的水都结成厚厚的冰,屋里冷得像个冰窖,怎么能暖和?厚厚的积雪白茫茫的一片,过往的行人把路面踩踏得光滑不易行走,本来就腿脚不便的父亲怎么行走?
每当冬天来临,我们总会接到母亲无数个电话,电话里她一遍又一遍地唠叨:“天冷了,多穿点。”“下雪啦,穿暖和点,别冻着。”天下父母也许都是一样,就是这样的唠叨伴我们成长,温暖着我们走过了无数个寒冷的冬天。
上中学那年冬天,鹅毛大雪铺天盖地,气温骤降,我在学校穿得单薄,这样的天气对我来说就是一种灾难。我只能不停地轻轻跺脚来驱寒。飘飞的眼光突然触到一个熟悉身影,背着鼓囊囊的布袋子站在不远处的宿舍门口,雪落在了她的身子和头发上,她和雪混合成一色白。一个寒颤,我的眼睛模糊看不清了,思绪也无法集中在老师的讲课中。
下课我直奔向那个雪人,母亲眉毛都结了薄薄的一层冰。看见我,母亲马上拿下手中带着体温的套袖,让我脱掉鞋,套在我脚上暖脚,手还不停地搓着我的手,放到她的嘴边呵气给我取暖。一股暖流从脚底手心直到心头。母亲走时还不厌其烦地唠叨着:“穿美,别冻着哦。”同学们都羡慕我好幸福,这么大的风雪母亲还跑来给我送馍,送棉衣。
多少年后我才知道母亲在那么大的风雪中摔倒了多少次,才爬上南坡,踩着一尺多厚的积雪,一步一步走到学校,然后又一步一步走回家。直到现在每每想起我都无法释怀,都会泪流满面。
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上学很艰苦,主要靠的是从家里背馍吃,每周两次从家里背馍。母亲从没少过我们姊妹上学背的馍,再难都会早早蒸好馍等着我们回家去取。冬天下雪她就会让父亲或自己送来,不让我回家取,怕路滑,又怕我路上冻着了。可我却辜负了母亲蒸的那些馍馍,更辜负了她在风雪中衣衫单薄时的对我的期望,没能成为她的骄傲,是我一生的遗憾。
家贫姊妹又多,我早早辍学外出打工,刚开始上班那年冬天我发高烧,不懂事的我写书信给父母诉说。接到书信后,母亲连夜烙了两个我爱吃的鸡蛋馍,天不亮就出发了。雪大路滑,从三官庙到县城的班车暂停了。母亲徒步行走30多里路到县上,再坐车来城里看我。当我看到推开门站在我面前满脸焦急的母亲那一刻时,我就后悔自己的愚蠢,是多么的不应该。过去书信很慢,从书写到家最快也要四五天的时间,父母看到信时自己早就好了没事了。年纪小在外,父母本来就不放心,我这样诉说自己的痛苦会让父母更加担心。我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子,就算我给不了他们幸福,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他们为我担心。可我却还是成了他们电话那端最放心不下、最牵挂的人。
大儿子出生在腊月,我怀孕快生时每逢三六九集会,都会去给姑姐帮忙摆摊卖点生活小用品。腊月会上,赶集人多有点忙,母亲放心不下我,总会有事没事都上会去看看,看到我没事才放心。每次都会对我说:“多穿点,别着凉感冒了。”“俺娃不怕,没事,有妈在。”也许是母亲一直在身边安抚我,儿子也懂事,出生很顺利。
病房里我迷糊糊地就听见护士大声地呵斥:“不许进来,看你满脚的泥,小心污染环境。”原来那天母亲上会,看不见我心急,问了姑姐才知道我黎明就到县上住院待产,就跑医院来看我。冬天泥水沾满了她的鞋子,她果断脱掉鞋子光脚跑进病房,我伸手去拉她的手,却被她放进被窝,还掖紧了我肩膀上的被子,笑嘻嘻地说:“要保暖,千万不能受凉,不然会落下病根的。”三九寒天里,她光着脚陪我呆了一下午,看着我和儿子安然地睡着,全然不顾自己的脚冻。
今年我腿受伤做手术,瞒着没给父母说,怕他们担心。母亲生日时,当我拄着双拐回家,他们看到红了眼睛,责怪声不断,不管我怎么说没事,都不相信。后来知道了更是心疼,我回去了两次,每次她看见我都会难过落泪,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走时送出门,扶我上车,追着车跑,喊着她那句总远不变的话,“多穿点,千万别受凉了。”回头看着她那因常年劳累弯曲变形近乎成“C”型的瘦小腰身,在风中颤巍巍地跟着车小跑,直到车拐弯看不见。我咬着唇,仰着头,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出来了。
我怕父母看我担心,就索性不回家,一个多月没回家,二姐打电话给我说,她周末回家父母和她说的最多的就是我,问我的近况如何,让我抽空回家,她们亲眼看到我没事才肯放心。可怜天下父母心呀!
母亲眼睛白内障多年看不清东西,做手术也没用,反倒更严重了。现在连老年手机上的数字都看不见,无法给儿女拨打询问大家近况,只好在家期盼儿女的电话了。做饭烧火时电话放锅头上,擀面时放案板上,下地时放手提的笼里,好方便他马上接听孩子们的电话,生怕错过了那个孩子的电话。每次打电话刚响两下就接通了,她一定是守着电话,接通便开心地像个孩子,有说不完的话题。菜园种的黄瓜、茄子、豆角长大了,辣椒、西红柿都红了,谁有时间就回家拿。家里燕窝里的四只小燕子会飞,包谷棒长得又长又大,今天她做的煎饼,还给隔壁婆拿了个,隔壁婆把她女儿回来买的芒果给她吃了两个。家里一切都好,让大家放心。
我们姊妹没有约定,多年来形成了一种习惯,每天都会打电话给父母报平安。大姐天天都打电话问候父母,陪母亲拉家常,听她唠叨家里的的琐碎事。周末轮流回家看看,二姐每次回家都帮母亲洗洗涮涮,打扫庭院,洗头洗脚,剪指甲。我回家是最少的,但母亲藏的好吃的都是留给我的。
母亲站在时光的深处,守着电话,用一生守着每一个儿女的平安与幸福。
常年农活劳累成疾,母亲满身都是病痛,可她强忍着病痛不让儿女知晓,就靠吃点止痛药,贴点膏药来缓解病痛。因身体不好常年吃药,药物伤胃,胃又萎缩,吃什么都难消化,每天吃的很少,有时几乎不吃。就这样满身疾病的母亲,蹒跚着脚步,弓腰驼背,每天还坚持田间地头劳作着。
母亲一生的唠叨都是为儿女,唯独自己生病一声不吭瞒着我们。住院的晚上,母亲把大半个床子挪腾出来给我睡,瘦小的身子挨着床边,一夜未眠,不时给我盖被子。我知道她是病痛无法入睡,再难受都静静地躺着不动,不呻吟,怕惊扰了我,怕我睡不好。说我累了一天,腿伤没好利索,别着凉了。以前小时听到母亲唠叨这句话时有点烦,后来大了听她唠叨时就笑她啰嗦,大人了怎能不知热冷,现在听到这句话时心酸酸的不是滋味。我们冷了没事,年轻身体好有抵抗能力,累了躺下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又精神饱满的。可母亲如果累了躺下,那我们怎能把她扶得起来呀?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晚上难消化的食物在清晨让母亲还是没来得及跑到厕所时,就拉在裤子上,她不好意思地低头轻声问我咋办呀,我安慰她说没事,脱掉放水池去冲洗就行了。厕所有点冷,让回病房她倔强不肯离去,非要等我洗好了和我一起回病房。站在我身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不安,不停说拖累孩子了,让我们受累了之类的话。我听后感到惭愧,哪个孩子不是母亲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天之大,父母养育恩如山,子女怎敢忘!当初你能为我们做的,如今我们也该反哺回报父母恩情了。小时候我们在父母的精心呵护和关照下,沐浴着爱的阳光成长,如今我们不能给父母浓阴庇护,让我们怀揣一颗感恩的心,以角色互换的心情像照顾小孩一样照料他们,趁父母健在就好好陪陪他们,多尽点孝心。
“外面下雪了吗?”母亲轻声地问我。“下了,不大。”“那就别站在窗口,有风,冷。记得出去把衣服穿上,别冻着。”我忙应声说知道了,望着病床上骨瘦如柴虚弱的母亲让我心疼不已,此刻的她心里还记挂着的是我的冷暖。
世上哪个父母不疼爱儿女,无论我们远在何处,儿女永远都是父母亲心中的牵挂,父母也是儿女心中牵挂。家就像绳索,牵引着我们每一个人的心。
母亲的唠叨声是最美好的声音,承载了多少母爱,伴随着我们,温暖着我们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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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玲:网名幸福像花儿一样,蓝田县三官庙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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