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亡帝责——神宗危局之:山头林立闲话东林(上)
作为皇帝懒到国家机器瘫痪,万历不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那还能有谁?
上接前文继续品明朝史料看天下兴衰。
万历朝的北方热闹非凡,青海、陇右、河套、宣大、蓟辽都有能歌善舞的少数民族一会来用马刀请赏,一会组成马帮款塞,今年血战一番埋尸体的地方明年大家又能坐一起喝酒,看的人是眼花缭乱。
因为威胁明朝都有限所以码字的就不再赘述了,下面就来介绍杨镐同志所参加的那个光荣的组织吧。
在本系列的开篇《明亡帝责——朱元璋的理想主义之殇(一):封藩》中,码字的曾经说过‘明朝不得不将税赋集中到了江南地区,但这必然是有代价的’。
在萨尔浒之战中启用杨镐就是代价之一。
马克思说过: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在中国对比明清两代的进士出身能为这个观点找到有力的支撑。
江苏人读书确实很厉害两朝没啥区别,而浙江和江西、福建却数量变化巨大。
大家可能不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明清两代的税务分布有很大的不同。
江苏一直都是明清两代税收最多的省份,而浙江、江西则是明清两代占比变化很大,尤其是江西。
在明朝时期江西、南直隶、浙江的赋税比例一直远超其它省,以至于松江府(今上海市)这个明朝最富裕的府流传着这么一句谚语:天下之税十之八九出江南,江南之税十之八九出松江。
其实南方赋税高的现象不仅仅是出现在明朝,早在南宋时期就已经存在这一现象了。
比如南宋中期有1300多万户,因此很多一些所谓学者不知是故意还是无知给南宋算出了8千多万的人口来。
码字的前文说过,古代户首先是一个纳税单位,然后才是人口单位。
南宋时期光是一个四川的户数都能赶上北宋末年全国了,这说明南宋的户被严重多算了,为的就是征税,不然南宋从长江口到雷州半岛那么多海军是靠什么养活。
而蒙古开国之初北方损失太大,所以占据江南后装糊涂继续延续了南宋对江南地区的高额税收直到被明朝取代。
而朱元璋也继续装糊涂对江西、南直隶、浙江收以重税(浙江传说事关对当地支持张士诚的报复,这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所以明朝税收很不平衡,江西、南直隶、浙江三省占了天下税赋的七成左右。
然而这些地方交重税不可能是白交的,它们总得有些好处吧?
所以历史上那场著名的南北榜案,恐怕并不是南方考生很牛那么简单的事情。南北榜案被朱元璋剁掉的官员算他们倒霉,老朱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分他权了。
朱元璋开北榜的目的恐怕也不仅仅是为了地域平衡,更有以北方制衡江南的考量。
而清朝时期浙江、江西两省的赋税比例大降,随之而来的就是进士大降,而浙江失势跟着它一起混的福建自然就更惨了。
不管怎么样,有明一代浙江官员比例都太高了,所以在明末也就顺理成章的弄出了那档子事来。
都知道万历有个宠妃叫郑贵妃,郑贵妃有个儿子就是著名的福王——朱常洛,而万历很想立这个宝贝儿子当太子。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沈一贯这画像
首辅沈一贯一看巴结皇帝的机会来了当然不愿意放过,于是在万历二十六年(1598年)朝议“立储”时,他竭力反对拥立朱常洵(明光宗)力主册立朱常洛。
沈首辅他不是一个在战斗,他以地域为依托,师生为纽带,创立了明末的第一个门派——不,党派——浙党和他一起并肩战斗。
沈一贯这帮人虽然没能成功扶福王上位却也尝到了结党的好处,于是浙党这个临时同盟成了一个固定的门派。
老大是首辅,众多的门派成员们把持着下到县城上到六部的各个行政部门,一起给你使绊子任谁也没法单独对抗啊。
为了能与浙党抗衡也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明朝的官员们仿效浙党以地域为基础开始拉帮结党。
于是乎,明朝殿堂之上风云聚会,各个山头竖起大旗来,什么楚党、昆党、齐党、滇党纷纷成立,他们以文为刀唇枪舌剑将明朝的朝堂弄得比菜市场还热闹。
明朝的党争从严嵩开始到这终于发展成熟,与古代前辈们一般两派倾轧不同,明朝山头林立相互间床头打架床位和,整个朝堂呈现一种碎片化的形势。
但是最强大党派中一直都有浙党,它搅动明朝风云一直到了南明时期。
虽然萨尔浒之战前明朝有军事经验的大臣不多了,但是也不是没有。
当时主持内阁的是浙党独相方从哲,虽然这人不算太差可也不能不考虑门派利益,这么大的一个功劳当然不能让于别派。
可麻烦的是浙党是一个读书人组成的党派,舞文弄墨是长项打仗这个还真没谁会。
而我们的杨镐大人偏偏是浙党的光荣一分子,结果方独相数来数去浙党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他了,毕竟十万大军谁敢找个白板去指挥啊。
然而万历大帝和方独相觉得十拿九稳瓮中捉鳖的讨伐战却以明军损失五万精锐而告终,杨镐兵败萨尔浒虽然万历没追究方从哲的领导责任,但是浙党却因为这事一批人不得不担责下课,浙党在行政系统一家独大的局面因此被撼动了。
其实方从哲也挺可怜的,他也想有所作为。可遇到个啥都不报对自己江山偏瘫不当回事的万历大帝,一百个方从哲也只能干瞪眼,想把明朝这辆正向深渊滑下的大车拉回来也得万历大帝给根绳子才行啊。
但是在其位就得担其责,萨尔浒战败的责任主政的浙党必须帮万历大帝一起背下来。
而在撼动浙党一家独大的局面中,我们都知道有一个明末历史绕不开的党派——‘东林党’出力甚大。
既然说到这了那就把这个问题摊开来说吧。
‘东林党’真的存在吗?
首先东林党这个称呼是它的死敌阉党给取的,天启五年(1625年)阉党王绍徽仿照《水浒传》的方式编写了《东林点将录》,这才第一次有了东林党这个名字。
被划进东林党的官员都坚决不承认自己是东林党,因为阉党弄出这个名字就是为了给政敌安一个结党的罪名便于打击异己。
承认自己是东林党就是结党,能考中进士的没傻子谁会认啊。
不过是不是东林党你自己说了也不算,得由阉党看要不要整你来决定。
其次如前文我们知道了明末党派都是以地域为单位的,可这个东林党却十分特殊,它竟然是以一个书院为名的。
顾宪成
而更古怪的还在于它的所谓创立者——顾宪成。
浙党创立者:内阁首辅沈一贯、方从哲,给事中姚宗文;
楚党创立者:给事中官应震、吴亮嗣、黄彦士;
齐党创立者:给事中亓诗教、周永春。
这些朝堂门派无一例外创立者都是当朝官员,而顾宪成却是一个被免职的教书先生。
现在网络上常常给东林党扣的最大的一条罪就是东林党挑起了明末党争。
网上一伙人拼命改词条说什么沈一贯为了对抗东林党建立浙党,可史料很清楚浙党就是明末第一党啊?
浙楚齐三党在朝堂上打得鸡飞狗跳的时候,顾宪成还在东林书院教书呢,万历三十二年(1604年)他才得以重修东林书院,此时浙党已经成立了六年多了。
在野教书的顾宪成怎么才能背得起这个引起党争的锅呢?
徐兆魁
万历三十九年五月,御史徐兆魁疏劾东林讲学诸人阴持计典,自是诸臣益相攻击。
东林第一次见诸《明史》的记录已经是东林书院重修六年后,徐兆魁很特殊不属于东林也不属于阉党,他弹劾过东林李三材也得罪过魏忠贤。
而且需要指出一点所谓东林党人实际上真正成立的组织叫做复社,而复社成立已经是崇祯二年(1629年)的事情了。
因此什么水太凉钱谦益是东林党首把持朝政云云的,根本就是连起码的历史常识都没搞清楚在那尬黑。钱谦益那会还有鬼的东林党,人家那叫复社。
然后网上又冒出了一些更离奇的对复社的指控。
众所周知《桃花扇》的实际男主角就是侯方域,一些人又指责时年27岁的他是南明弘光朝覆灭的祸首,理由是他就是复社总瓢把子以一介布衣操纵复社控制朝堂。
胡歌:我不是梅长苏这都被你发现啦!
骗三岁小孩呢!那明明是梅长苏!
都说东林党是江南士人为主的一个山头,所以码字的试着用《东林点将录》加上一些知名‘东林党’人,还原了一下他们的省籍构成。
由于网传东林党是个投降派,所以码字的顺便对其中知名人物为国战死和降清做了一个统计。
(加粗为战死,红色为降清。)
福建:叶向高、李炳恭、周起元;
北直隶:赵南星、孙承宗、刘策;
南直隶:缪昌期、高攀龙、顾大章、左光斗、黄正宾、孙慎行、汪文言、陈于廷、钱谦益、郑三俊、文震孟、姚希孟、顾锡畴、郑鄤、周顺昌、何士晋、沈应奎、夏嘉遇、方震孺、陈必谦、卢象升、瞿式耜;
浙江:魏大中、黄尊素、丁元荐、刘宗周;
山东:房可壮、周宗建、周朝瑞、袁化中、李应升、蒋允仪、解学龙、毛士龙、张凤翔、程绍、王洽、王象春;
湖广:杨涟、游士任、周嘉谟、陈所学、程注、熊则祯;
陕西:惠世扬、刘懋、王之寀、刘一燝、张问达、王图、冯从吾、孙必显、薛文周;
河南:夏之令、乔允升、李若星、练国事、侯恂、史可法;
江西:邹元标、曹于汴、王纪、孙居相、朱世守、邹维琏、魏光绪、李日宣、刘思诲、熊明遇、王允成;
山西:刘宏化、程正己、韩爌、李邦华、孙鼎相、张慎言、杨新期、胡良机、宋师襄;
广东:萧基、黄公辅、徐宪卿、袁崇焕。
看来说是江南士大夫为主并不过分,南直隶和江西占比很大。可是说是投降派,那就是虾扯蛋了。
光这里面战死和投降就5:2呢。
何况所谓东林党(其实是复社)官员,在北京城破时有多人自杀殉国,而被说成明朝支柱的阉党又有几人殉国呢?
看了看所谓东林人士的履历,几乎无一例外地都是跟魏忠贤不对付的(不含钱谦益那个墙头草),难怪现在吹那个死太监的那么恨东林呢。东林要是好人了,那魏忠贤不得成渣了。
唉,万历大帝终于可以画上句号了,但是东林党显然不能呢。
我们下篇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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