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沈渭清:【那些我难以忘却的童年记忆】(散文)

三 秦 文 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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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我难以忘却的童年记忆

作者:沈渭清

今天是六·一,孩子们最开心的节日!看着现在的孩子成长在这个物质生活富裕、精神生活丰富、家庭生活和谐幸福的时代,真的是羡慕万分,感慨颇多!不由得想起我们那一代人的童年,那一段难以忘怀的时光……

我出生在陕南汉阴一个叫双乳的大队,下面分成了十多个生产队,我们五队在盆地的最里面的后湾。那时候我父亲刚刚去铁道部第一工程局上班才一年,正在修家门口那条阳平关到安康的电气化铁路,所以我还没有满月父亲就给我起了阳安这个乳名,到现在老宅的乡邻和老人都还用这个名字称呼我,倍感亲切!

我们沈家是汉阴最大的家族,我是后湾这一支的长孙,即使是备受家人宠爱的我,童年也吃了不少苦头,而至今记忆最深的莫过于饿肚子的滋味。记得我五岁那一年,几乎整个冬天都是红薯粥或者菜粥,就这都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一大早爷爷就拿着口袋去蒲溪赶场,我站在老屋堂屋门墩上腆着营养不良的干瘪肚子,可怜兮兮地对爷爷说给我买个馍馍回来,爷爷回过头酸楚地挤着笑脸逗我说给你买口唾沫!望着爷爷消失在门前的小路尽头,我依然不舍地舔了添嘴唇上的鼻涕。晌午前爷爷回来了,带回来半口袋碎米,还混杂着一部分高粱米。奶奶一边噙着泪一边在火炉上熬粥,我坐在小凳子上鼓着鼻泡和爷爷置气,怨爷爷没有给我带吃的回来!刚刚开锅,奶奶就先单独给我盛了多半碗出来,转身去灶屋取切好的白菜叶子和萝卜缨子往锅里加,这才是全家大人一天仅有的一顿饭。

七五年我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双眼视力开始下降,得了农村人俗称的“食癖”,天稍微暗一点就什么也看不清楚。爷爷急了,就按照老中医的偏方,变卖了好多家里值钱点的东西,就连奶奶最心爱的铜水烟袋都拿去变卖,然后再托关系从汉阴和蒲溪肉食站买些猪肝给我吃。一连吃了两个月后,就带我去了三同村一个姓熊的老太太那里,老太太先是找了一片锋利的破碗瓷片,然后把我抱在怀里逗我,趁我分神的时候用瓷片割破了我的左手食指肚,也不管我的哭喊,硬是从我的指肚里挤出些干硬的小血珠,才缓解了我的症状。

次年正月,父亲为了有利于我的眼病恢复就把我带到了单位,为的是能够让我加强营养吃饱饭。其实父亲是建设单位口粮是定量,我吃饱了父亲就得少吃。

父亲单位是钻山沟修铁路,基本上在黄土高原地带。因此,我上小学时有两三年都是随父亲单位迁徙不停的转学,寄宿在当地农村的小学读书。记得当年在耀县北部的贾曲河读书,每两个周学校都要组织高年级同学进山打一次柴禾,用于学校饭堂做饭和宿舍烧炕。说是饭堂,其实就是每天早上和中午给住校的学生熬一大锅玉米碴子厚粥,再用蒸笼帮同学们熥热从家里带的馒头。那阵父亲每个周日下午会让我自己走十几里山路去学校,背着四两一个的六个白面馍,外加一瓶炒土豆丝或者咸菜,这就是我一个周的口粮。每天早上和中午就花一毛钱买一大碗玉米碴子粥,一人也就只能买一碗,每天一个馍的定量每顿只能吃半个。基本上没有什么油水,每天总感觉肚子饿得咕咕叫,所以也就懒得活动。其实一起住宿的好几个年级的同学都是住在偏远的山区,家里条件都不好,每周从家里背一挂包黑麸子面或者玉米面的馍和饼子,白面馍几乎都没有,但是他们量大基本能吃饱。后来慢慢地和宿舍的同学们熟悉了,为了能吃饱肚子,我就会拿两三个白面馍跟要好的同学换十几个麸子面的黑馍,这样可以勉强吃个七八成饱。

而那时最难受的是住宿的学校缺水,每天都排值日由一名老师带队去山脚下村子边的河沟里拉水,每一个住校的学生刷牙洗脸的水都定量,更不可能住校洗澡。一般情况下宿舍大通铺要住差不多二十几个学生,讲究一点的女同学隔两天会用篦子篦一遍头发,然后再弄一小撮洗衣粉洗头。而男同学都极少拾掇自己,衣袖乌亮或者脖颈黢黑的同学占了绝大都数,身上长虱子和疥疮都是常事。尤其是到了冬天烧火炕,在宿舍都可以看到怕热爬到白墙上的一片虱子。往往课间休息,就有同学在教室前石垛子那里一边晒太阳一边在头上或者衣襟处翻找虱子,末了用指甲盖噼啪一声在石头上摁死。更恐怖的是我在厕所解手,经常看到有男同学站在便池边,光着屁股解开黑乎乎的棉裤,用手往下拨拉咬的身上难受的虱子。我也曾经在一个阳光斜照的上午,看到我前排那个漂亮的小女生头发上,从容地游走着两只吃得饱满的虱子。

而我最狼狈莫过于每个周六下午回家,母亲会早早地拿出一个大铁盆放在门口,不许我进屋,让我先把衣裤脱下来,然后把我光屁股撵到隔壁澡堂里洗完澡再回家。回来后门前母亲用热水泡着的一大盆衣裤,上面飘浮着一层烫死的虱子。

土地包产到户前几年分家,给我父亲分了好些盖房欠下的外债,家里只有母亲一个劳力,挣工分少分的粮食就少。家里基本上天天都是玉米红薯南瓜葫芦为主食当顿,一年四季都有没啥油水的炒酸菜,我一副营养不良的身板,该窜高长身体的时候也整天感觉肚子空空的。以至于成人后身材也不高,而玉米红薯南瓜葫芦这些在我心里留下阴影的食物,现在即使做的再香甜再好吃我也不感兴趣。

土地承包到户后的第一年夏收,新麦子磨面后第一顿饭是饺子,母亲和了好大一团面,馅料有猪肉和鸡蛋两种,还特意在馅料里调了研细的芝麻末,那个鲜香也让我记住了母亲包水饺的秘方和特有的味道。记忆中那顿午饭是我此生吃得最饱的一次,四十多个饺子还收不住嘴,肚子吃得滚圆,撑得生疼直哼哼,连路都不敢走,只能坐在靠背椅子上直挺挺地不动弹,母亲看着我是又好气又好笑!

后来一两年母亲身体不好,去了父亲单位调养,我就带着妹妹在家。那阵在农村又没什么煤气电饭锅,都是用烧柴禾的大锅煮饭。煮一顿饭,烟熏火燎的把自己弄得黑头土脸的,也是在那时候我学会了做饭炒菜,擀面条包饺子都不在话下。家里四亩责任田,我也在家族大人的帮助下种了一季,下田插秧、薅秧草和打谷子等农活,都体验过,那个种地累得要死的苦逼滋味,现在都记忆犹新。

因此,从记事起,我和我的父辈们就一直把粮食看得很重,知道农民的不易,所以在我们的碗里你绝对看不到剩饭菜,也从小就懂得“家有余粮心不慌”的道理。自然而然,直到现在我和我的儿女们也都不会随意糟践一粒粮食。

儿时在我们陕南农村除了吃不饱肚子之外,其它的四季都过着无忧无虑、开心快乐的日子。

我们沈家户族大,好几十的堂兄弟姐妹。那阵村里没有幼儿园,就整天在野地里疯耍,屁颠颠地跟着堂姐堂哥们或找猪草或放牛,再四处河坎山林里找些野果吃食,累了就趴在堂姐的腿上让给掏耳朵,那个舒坦惬意至今想想都是一种享受。再稍大一点上学了,依然是上树掏鸟下河抓鱼满天地折腾。记得一次和几个堂兄弟在小河坝找螃蟹和鱼,眼看着一条鱼钻进了岸边的石缝,我就伸手进去摸,一把抓住滑溜的鱼就往出拽,不想却拽出了一条花色的水蛇,嘴里含着鱼的头部。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水蛇,吓得丢了魂!晚上奶奶左手抱着我,右手拿着柴刀作势砍着门槛给我喊魂,乖孙哟回来……我就回应回来啰,回来……

平心而论,我们那一代人的童年,没有各种智能玩具、电脑和手机,有的只是蓝天白云和绿草地。但是,我们玩的玩具和游戏还真多,而且丰富多彩。不像如今的小孩都是买来的各种玩具,没有了动手的能力,也少了好多趣味。小时候乡下的孩子都很穷没有钱去买玩具玩,七零后的我们都是自己做玩具,现在想想满满都是回忆。

春天的时候,在学校我们课间休息玩老鹰抓小鸡这个游戏至今都还是有孩子爱玩的。那时,放了学我就滚着铁环从窄窄的田埂路回家。那铁环是央求二叔弄了一段钢筋给圈的,配上装了一竹把的铁钩也能玩上一后晌。再后来,偷了二叔在生产队打米机房的几个旧轴承,自己捣鼓着做了一辆四个轮子的小车,方向盘是一个旧的阀门圆转柄。美滋滋地后面跟着好几个眼气的小伙伴,谁坐谁推都是我说了算,自此也奠定了我在孩子群里的地位。

夏天麦收时节,大人们忙着收种,孩子们则想着怎么才能够玩的尽情尽兴。妹妹她们女孩子喜欢玩跳绳,跳房子,都是一个等级一个等级按照水平往上升的游戏。我们一帮孩子就在农场院坝里分成解放军和敌人两派玩打仗,各式武器都是自己做,有竹筒水枪,杨树削的战刀,白蜡树做的红缨枪。然后就在麦垛上打滚撒欢,在草堆里钻洞,累了就躺在厚厚的麦秸上数星星、讲故事,一般情况下是母亲不喊几遍,就都舍不得回家。

秋天时节看了香港武打片录像,我就不再玩树杈子做的弹弓了,而是用木头和自己砸的铁链,做了一副双节棍,显摆了好久。再后来索性找了一根均匀有弹性的白蜡树杆,用火烤着自己做了一付弓箭。弓弦是母亲纳鞋底的麻绳,箭镞是老宅后面竹园小竹子节削尖做成,箭杆是笔直的高粱杆。拉满弓可以射出好几十米,曾经的我射中了堂哥的屁股,也射杀过二婶家的大公鸡。为此没少惹得母亲和婶子们吵架,也没有少挨母亲的打!

冬天天气冷,陕南很少下雪,但是孩子们都不怕冷,依然在外面折腾。女孩拿出一段红头绳翻交交,玩丢沙包,踢自己用鸡毛做的毽子。男孩则弄两副带把的木板子,再把鸡毛插在有弹性的橡皮塞上固定做成像现在的羽毛球样子,因为飞起来像极了燕子,所以俗名叫打燕儿。要么就聚一起斗鸡、打纸叠的板儿,或者找一个水泥案子中间垒几块破砖头打一下午乒乓球。识字后就会撕下旧厚书纸叠成可以用手指头翻弄的对称角,写上东南西北,里面再写一些好笑损人、或者逗着好玩的话,交换着玩游戏,乐得开心至极。看看年关将近,我就找几粒旧自行车链条,弄些铁丝自己用钳子做一把火帽枪。又用彩色塑料细绳把枪身缠得漂漂亮亮的,再弄些红布条做成穗子,既可以打响火柴头,也可以打两毛钱一板的火帽。过年的时候,穿着新衣服带着父亲买的红五星大檐帽,神气的在腰间别着自己做的、可以放出声响的火帽手枪,可以在孩子堆里显摆整整一个正月。

岁月稍纵即逝,如今我的父母已经白发稀落步入迟暮,而我们这帮当年的孩子也都人到中年,想想就感到一阵莫名的忧伤。但是回想起小时候的事,还恍若昨日。这些珍贵的童年记忆,随着我的年龄见长,仿佛愈加清晰美好起来。每一次回味儿时的场景,虽有点点苦涩,但是总会值得我怀想思念,总会让我莫名动容。

童年,我难以忘却的记忆,一切显得这么近,近得就宛若显影在泪眼里;又是那么远,远得有点心痛。

END

(文中插图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沈渭清,1970年生人,陕西汉阴人,喜好文学,九十年代初开始发表作品,有小说《我土我民》等,在各纸媒微平台刊发诗歌及散文近百篇,诗歌《追求》曾获长江中下游五省一市优秀奖作品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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