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怎么被自己的“情绪”伤到的?

此气,非指人身固有之元气,乃根于六气“变动不居、周流六虚”的自然之气。

人有不定之情绪,亦犹天有不测之风云。故《内经》:“百病皆生于气”,而引出气之变化与七情变化的关系。

如“怒则气上”而面红,“恐则气下”而面白,从而证明“血之与气”是并行不悖的。

但也有“血并于上,气并于下”、“血并于下,气并于上”的交叉现象,说明气之变化是错综复杂的。

至于《内经》指出,七情过极,则神、魂、意、精都有损伤,则气犹水也,可以浮舟,亦可以覆舟,贵在人之自我平衡。

01

概 述

【原文】

百病生于气也。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悲则气消,恐则气下,寒则气收,炅则气泄,惊则气乱,劳则气耗,思则气结。(《素问·举痛论》)

【名家论述】

张景岳:“气之在人,和则为正气,不和则为邪气,凡表里虚实,逆顺缓急,无不因气而生,故百病皆生于气。”

【按语】

很多疾病是因为情感性气机失调而发生的。

如愤怒则使气上逆而面红耳赤,喜则使气缓和而惮散,悲哀则使气涣散而不收,恐惧则使气下迫而面白神沮,寒冷则使气收缩而痉挛,火热则使气发泄而汗出,惊吓则使气紊乱而失措,过劳则使气耗散而疲劳,思虑过度则使气郁结而眠食不安。

宜观象以知变,因变以论治,即《内经》所谓:“必伏其所主,而先其所因也。”

02

分述

【原文一】

怒则气逆,甚则呕血及飧泻,故气上矣。(《素问·举痛论》)

【名家论述】

张景岳:“怒,肝志,怒动于肝,则气逆而上,气逼血升,故甚则呕血,肝木乘脾,故为飧泻,肝为阴中之阳,气发于下,故气上矣。”

【按语】

治宜降气平肝,收其上越之神,与赭石、龙牡之属。

此证常见于肝硬化病人之门脉高压、食道静脉曲张,因情绪激动或食刺激品,引起食道静脉破裂而大呕血,吐出之血成盆成碗,有黑块带食物残渣,与肺出血之色鲜红带痰涎泡沫者不同。

此方赭石平肝,龙牡收缩血管再加牛膝,以降低门脉高压,白及、田三七粉冲服,以止血化瘀。

【原文二】

有所大怒,气上而不下,积于胁下,则伤肝。(《灵枢·邪气脏腑病形篇》)

【名家论述】

张景岳:“肝藏血,其志为怒,其经行胁下也。”

【按语】

肝为藏血之脏,大怒气逆,瘀阻伤肝,宜治其致怒之源,再疏其气血,令其条达,与三仁绛覆汤,加白芍、甘草以柔肝;灵脂、蒲黄以活血化瘀;加锈铁一块烧红,入黄连2克,淬以开水,宜小量多次兑药服,则气平而痛止矣。

【原文三】

悲则心系急,肺布叶举,而上焦不通,荣卫不散,热气在中,故气消矣。(《素问·举痛论》)

【名家论述】

张景岳:“悲生于心则心系急,并于肺则肺叶举,故《素问·宣明五气篇》曰:'精气并于肺则悲也,心肺俱居膈上,故为上焦不通,肺主气而行表里,故为营卫不散,悲哀伤气,故气消矣’。”

【按语】

此属情志致病,治宜语言排遣,使其心旷神怡则愈。

《本事方》载许叔微治一妇,无故悲泣不止,或谓之有崇,祈禳不应,许学士曰《金匮》云:“妇人脏躁悲伤欲哭,象如神灵所作,数伸欠者,甘麦大枣汤主之,用其方十四剂而愈。此方补脾之阴而能治肺之躁者,虚则补母之义也。

【原文四】

恐则精却,却则上焦闭,闭则气还,还则下焦胀,故气不行矣。(《素问·举痛论》)

【名家论述】

张景岳:“恐惧伤肾则伤精,故致精却,却者,退也。精却则升降不交,故上焦闭,上焦闭则气归于下,病为胀满而气不行,故曰恐则气下也,《灵枢·本神论》曰:'忧愁者,气闭塞而不行,恐惧者,神荡惮而不收’。”

【按语】

《古今医案按》载,高逢辰表姪,尝游惠山,暮归,遇一巨神卧寺门,恐惧奔避,自是便溺日五六十次,周恭曰:“惊则心无所倚,恐则伤肾,是为水火不交二脏俱病,故其所合之腑,受盛失职,州都不禁矣”。

俞东扶评:“或用参芪补气以固脱,可以挽回生命。”此为人司命者可以参考。

【原文五】

惊则心无所倚,神无所归,虑无所定,故气乱矣。(《素问·举痛论》)

【名家论述】

张景岳:“大惊卒恐,则神志散失,血气分离,阴阳破散,故气乱矣。”

张志聪:“惊则心气散而无所倚,神志越而无所归,思虑惑而无所定,故气乱矣。”

【按语】

《内经》云:“惊者平之”,张子和曰:“平者常也”,见怪不怪,其病自愈。《儒门事亲》载有治例,正说明经旨。

【原文六】

愁忧者,气闭塞而不行。(《灵枢·本神篇》)

【名家论述】

张景岳:“忧愁过度伤肺,则上焦肺气闭塞不畅。”

【原文七】

隔塞闭绝,上下不通,则暴忧之病也。(《素问·通评虚实论》)

【名家论述】

张志聪:“隔塞闭绝,中焦之气不通也。上下不通,上下之气闭塞也,忧,郁也。三焦不通,五郁之为病也。”

【按语】

“隔塞闭绝,上下不通”,常见于中医“噎膈证”的病机,“暴忧之疾”常见于“噎膈证”的诱发因素。

其临床表现是返食、便难、胸部隐痛、消瘦……。

丹溪在《格致余论》中,治此证创牛乳、蔗汁、韭汁以润燥消瘀。

叶天士在《临证指南医案》中认为“阳气结于上而返食,阴气衰于下而便难”,采用丹溪法加麦冬汁、生地汁、麻仁汁等,炖成自然膏服之,以延长其生存质量。

但本病实质上是食管癌变,近人采用导瘀的鹅血,消肿块的壁虎、菝葜,局部刺激疗法的急性子、蜣螂,通梗阻的葵树子,均有一定的疗效,

禹新初治1例噎膈,男,57岁。饮酒无度,渐至食物梗阻将近一年,脉弦滑,舌紫、苔黄厚。

钡餐照片检查:“早期食道下段癌”,脉证合参,属痰瘀凝阻。

治以南星、法夏、田三七、沙参、旋覆花、藿香、地龙、黄药子、甘草服药后症状好转,随症变化略有加减,至食道梗阻消失,半年后,追访饮食如常,疗效巩固。

此方用南星、法夏化痰,重用沙参以养胃阴,用田三七行瘀,用旋覆花、地龙以通络,用黄药子消肿软坚,用甘草解毒以护肝,诚方成知约有制之师。

【原文八】

思则心有所存,神有所归,正气留而不行,故气结矣。(《素问·举痛论》)

【名家论述】

高士宗:“思则心有所存,不能回应,神有所归,不能周遍。心存神归,则正气留而不行,思则气结,以此故也。”

杨上善:“专思一事,则心气驻一事,所以神务一物之中,心神引气而聚,故结为病也。”

【原文九】

血并于上,气并于下,心烦惋而善怒。血并于下,气并于上,乱而喜忘。(《素问·调经论》)

【名家论述】

张志聪:“此分上下之阴阳也,血并于上,则脉气实而心烦惋(闷),气并于下,则气不舒而多怒也。血并于下,则血蓄于下而喜忘,气并于上,则气逆于上而为悗乱。”

【按语】

下焦蓄血发狂,及妇女经期热入血室而发谵语,均见《伤寒论》。

余治一例女青年经期发狂善忘,类似精神病,目如闪电,举止躁动,语言失常,舌质红紫,脉象弦牢。

知为经期饮冷,血结下焦,用桃仁承气汤一剂病减,再剂经行而病愈。经典所载诚不虚也,李士材云:“熟读而精灵自启,思深而神鬼(微妙)可通”信然。

【原文十】

心怵惕思虑则伤神,神伤则恐惧自失,破䐃脱肉。(《灵枢·本神篇》)

【名家论述】

张景岳:“心藏神,神伤则心怯,故恐惧自失,䐃者,筋肉结聚之处,心虛则脾弱,食少不为肌肤,故破䐃脱肉。”

【原文十一】

肝悲哀动中则伤魂,魂伤则狂妄不精,不精则不正当人,阴缩而挛筋,两胁骨不举。(《灵枢·本神篇》)

【名家论述】

张景岳:“肝藏魂,悲哀过甚则伤魂,魂伤则为狂为妄,而不精明,精明失则邪妄不正(此注与原文有出入)其人当阴缩筋挛,两胁骨不举者,皆肝经之败也。”

【原文十二】

脾愁忧而不解则伤意,意伤则悗乱,四肢不举。(《灵枢·本神篇》)

【名家论述】

张景岳:“忧本肺之志,而亦伤脾者母子之气通也,忧则脾气不舒,不舒则不能运行,故悗闷而乱,四肢皆禀气于胃而不得至经,必因于脾而得禀也,故脾伤则四肢不举。”

魏长春认为,“疏导气机,不限于五脏七情之郁,行气解郁不拘于香燥,故临证每逢此类疾病,喜用芳香轻灵之花类,以其香而不燥,润而不腻;平调虚实,疏气行滞,其中尤以调肝和血之玫瑰花、绿梅花,调中和胃的佛手花、白扁豆花、厚朴花最为常用。叶天士认为,'气机郁滞为无形之邪,用药不可力敌,只能轻取’以免损阴耗气而犯'虚虚’之戒也。”

【按语】

调理气机,俞长荣善用佛手,特别用于胃脘胀,与此互发。

【原文十三】

恐惧而不解则伤精,精伤则骨酸痿厥,精时自下。(《灵枢·本神篇》)

【名家论述】

张志聪:“恐伤肾,故恐惧不解则伤肾脏之精。肾主骨,故精伤则骨痿、痿厥,精时自下者,脏气伤而不能藏也,”

【按语】

“尾闾不禁沦海竭,九转灵丹都漫说,惟有斑龙顶上珠,能补玉堂阙下穴”,宜清心寡欲以治其未然,与斑龙丸以治其已然,此与前案因大恐而二便自失,因同而证异也。

03

结语

气病的范围非常广泛,日医·后藤艮山曰,“凡病不论六淫七情、饮食男女,皆因一元气郁滞”。

本节所述大都与情志相关,人的情志活动又与脏腑有密切关系。

如“肝气虚则恐,实则怒”,“心气虚则悲,实则笑不休”,指出脏气的虚实不同,亦可导致情志的不同改变,且二者是互为因果的。

情志之病非单纯药物可以治疗,必须结合精神疗法,如《儒门事亲》中张子和许多治例,是可以借鉴的。

潘敏求说:“中医所说的情志因素包括西医的神经体液系统的功能在内,现代研究认为,人体是一个生理、心理紧密结合的有机整体,其协调平衡主要通过神经、体液系统来调节,情志改变易引起神经系统的兴奋性增高或抑制,内分泌系统中某些激素增多或减少,体液平衡紊乱,代谢产物积聚,内外环境遭到破坏,从而易形成细胞病变(含癌变)和发展的病理变化。”

这是从另一角度对“百病皆生于气”的又一个说明,也是肿瘤发病的重要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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