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最没有安全感的写作,我看伊沙

  如果要书写现代诗或新诗的历史,伊沙这个名字是绕不过去的。尤其是上世纪90年代的诗歌写作,对伊沙的涂擦或遗漏,都是可疑而不客观的。

  尽管我认为伊沙用自己的写作奠定了自己这样的份量,但我并不想站在所谓历史的高度上,用评委的虚伪面孔来面对他,我只想以一个读者的身份,谈一谈我眼中的伊沙。

  上世纪90年代末,伊沙主编的<<文友>>杂志,对我来说有启蒙的意味。世纪诗典,让我从此与汉语现代诗发生了关系。尽管这是一本充满酷评和美女图片的杂志,并不是“知识分子”认可的“学术期刊”,但我无法否认一册在手,期待阅读和阅读过程中的喜悦。

  从这里,我开始接触摇滚乐和伊沙。后来伊沙在<<文友杂志>>发表了<<与小人绝交书>>,矛头对准了张楚,对一个普通读者来说这是一个意外,张楚的饭丝铁杆的很多,许多人在伊沙和张楚之间要做出选择。

  尽管张楚的歌我很喜欢,伊沙的诗我读到的很少,但是伊沙带来的快乐真实而强烈,从他手下流出的文字那么劲道,否认这些是多么虚伪,忽视这些是多么幼稚。

  此后,因为距离,我没有闻到“盘峰诗会”硝烟弥漫的味道,甚至不知,在<<文友>>写下<<谁在拿九十年代开涮>>一文的沈浩波,被伊沙称为以此进入诗坛,狂奔在通往牛逼的路上。

  而我在长达三年的时间内,在海子的麦地里做起鸟与太阳的梦,我没有受到任何口语或学院派诗论对我的影响,脑子里出现好句子我就写,喝了酒我就写,感到生活无意义我就写,给网友写,给一个名义上的女朋友写,朦胧抒情而自我,被一些人称为有才华而沾沾自喜。

  终于有一天,这让我感到很虚弱。

  而这时候读到伊沙,文学上的趣味像荆棘丛一样横在我的阅读与他的诗歌之间。

  我踏着荆棘丛走过去。

  伊沙降低了写诗的难度(杨黎甚至说分行就是诗),很多人因此蠢蠢欲动,表面上形成一股浮躁的写作风气,有人把这个归罪于伊沙。

  如果忠实于自己,我要说伊沙的一些诗,确实让我感觉他忽略了日记和诗歌的差别。“民间”不是要提倡“日常写作”吗?我觉得“日常写作”本身没有问题,但值得思考。

  而伊沙却是在质疑与骂声中,用长驱直入的架势,一路前进。他与诗歌“敌人”的论争,在文字上不留情面的出手;他对70后诗人的发掘,提携与置顶;他在部分读者审美观崩溃中的骂声里,得意而固执的继续……

  这道风景,却又让我一次次回到他的诗歌,发现那里埋伏着很多惊喜。

  这样一个如此固执于自己的写作,对不同趣味者来说“如此决绝”的诗人,他是怎样形成的。这个胃口,在伊沙回忆往昔的几篇散文中得到满足。

  我对伊沙的敬意,在这个胃口得到满足的过程中迅速地树起。

  谈他自幼对文学的热爱也没什么意思。一个小小少年,在有限的报刊里倘佯;语文老师周期性的夸奖,不定期的指责;名字被报纸在班级里传送时,虚荣心不同程度的满足;当一个作家,或者当一个大作家的梦……

  我感兴趣的是,这样一个在成长过程中不断得奖得到夸奖的小天才,在教育体制中玩转了,生命力强没被扼杀的家伙,考上了世俗意义上被人羡慕的北师大,为什么以那样粗暴而尖锐的姿势杀进诗坛。

  像麦地里长出的辣子。

  他有很多朋友,有的甚至和他一起成长,他们都在体制内得到了一把舒适的椅子。

  我面对伊沙诗歌时,从始至终的挑剔与犹豫;伊沙每首诗底下蹩脚后缀般的评论;当先锋意识进入我写作的尝试,收获无数谩骂与置疑有时甚至是自己的置疑……我终于深刻体味到,伊沙选择了一种最没有安全感的写作。

  而伊沙以一贯之的坚持,没有加速度,却状态平稳,让他的反对者期待他疲软的想法渐渐绝望。

  一种最没有安全感的写作,并不意味着伊沙没有安全感,那只是种世俗意义上的安全感,伊沙也许根本不需要它。

  一种最没有安全感的写作,我对伊沙的敬意在这块岩石上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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