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故事”征文 || 崔彦(陕西):童年的除夕
柿柿如意(王慧 摄)
童年的除夕
文/崔彦
我父亲是延安人,我母亲是长安人,他们结合后定居在西安。因此每年家里过年,都是三地风俗杂糅,这样全家互相尊重和谐相处,年就过得其乐融融,喜气洋洋。但是大年三十这个过年期间最重要的一天,我们家一直遵循着陕北人的传统。
大年三十的前几天,父亲和母亲就开始置办年货。父亲总是把肉食类和蔬菜类的东西全部买回来。而且总是买两份,因为母亲的家乡在长安区高原上,各种生活物资都比较贫乏,尤其是缺少蔬菜。上百斤重的年货,父亲用自行车带回来,小年二十三祭灶前夕,无论是刮大风,还是下大雪,都风雨无阻,骑着自行车,带上年货爬上千米高原,把爱心送给亲人。由于上坡,重心下滑,父亲总是唱着陕北民歌来给自己鼓劲,歌声在黄土高原上回荡、盘旋、久久不散,“愚公移山”一样,父亲总是把姥爷和姥姥感动得涕泪横流。
陕北人过年期间祭祖要比关中地区早两天,关中人在大年三十祭祀祖先,烧纸、放炮、晚上点灯。陕北人腊月二十八这一天隆重祭祖,在家乡的青壮男子都要领着孩子携带鞭炮、烧纸、白酒、献饭、按祖坟的长辈的身份,逐个祭祀;还在外地的,要遥望祖先埋葬的地方,燃香祈祷,敬献鲜花果蔬,焚烧花圈纸币;在家里摆上供桌,摆上灵位和献饭,缅怀先祖。
腊月二十九这一天要全家起营洒扫庭除,干干净净迎新年。早上父亲已经用报纸叠好了“尖尖的帽子”,绑好了长棍扫帚开始扫尘。房顶死角的蜘蛛网、墙体的浮灰都扫得一干二净;母亲换洗家中各种棉布用品;我和姐姐擦拭各种装饰品、桌椅板凳以及门窗。一天下来全家人灰头土脸,但家里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父亲为了奖励家里的“娘子军”,给每人发一个红包,说是提前发压岁钱。母亲的压岁钱总是和我们姐妹两个一样多,但善解人意的母亲从来没有抱怨过,总是和我们一样高兴的抢红包。当我和姐姐各自把红包藏好后,母亲也有礼物发给我们,一人一身新衣服。但是母亲不公平,总是没有父亲和自己的新衣服。我和姐姐每年好打不平,父亲总是说:“我不要了,一年一身中山装,咱家柜子都放不下呀!”
大年三十前的各种前奏、准备事宜做完后,就要进入过年的中心活动了。大年三十早上,我和姐姐给门上和窗户上贴好母亲买回来的剪纸窗花,挂上红灯笼;穿上母亲给做好的新衣服,高高兴兴的评论衣服上的花色图案。父亲总是笑眯眯的夸赞两个女儿可爱,我顺势就坐在父亲的腿上,搂着父亲的脖子搔痒痒,父亲总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有时笑得眼泪都留出来了;在一旁观看的姐姐和母亲也被父亲的憨态逗乐,跟着一起笑,全家笑作一团。十几平方米的小房子充满了欢声笑语。善于做面食,擀的一手好面的母亲在12点之前就会把色、香、味俱全的臊子面端上桌来。红彤彤的红萝卜和辣子,绿油油的葱花或者青菜,黄灿灿的鸡蛋花和黄花菜,白生生的豆腐块和又细又长又筋道又可口的面条、肉丁丁、黑木耳,人不吃看着都赏心悦目、垂涎三尺。父亲说大年三十吃长面寓意“人寿年丰”;碗里蔬菜红、白、绿、黄四色相间寓意着、夏、秋、冬“四季平安”。
到了晚上,每间房子都要灯烛长明,燃放爆竹也要到凌晨一点。父亲放响炮,我和姐姐放花炮。母亲在灶台前洗肉、切菜、炸麻叶……到晚上九点多,丰盛的年夜饭就摆在桌子上了。全家人集中在餐桌前吃年夜饭,喝辞岁酒。我们家一般都是九个菜,三盘凉菜,三盘热菜,三盘汤菜,都以肉食为主。父亲说九个菜寓意着“幸福的日子红红火火长长久久”。三盘凉菜一般为:红油猪耳、麻辣牛肉、凉拌粉条;热菜有:红烧鸡块、猪肉炖粉条、炸带鱼;三盘汤菜是小酥肉烧白菜、白萝卜烩丸子和一盆羊杂碎汤。这一天母亲的炊事水平发挥地淋漓尽致;父亲的兴奋程度达到一年的最高潮;我和姐姐的幸福感也上升到最高点。父亲一喝酒就热情洋溢,一会回忆过去,一会畅想未来,亢奋的就像出征前的秦军一样;母亲的皮肤白皙,沾上一点酒脸部就潮红,像一朵盛开的牡丹国色天香,耐人寻味;我和姐姐两个吃货津津有味地咀嚼着饭菜,争抢着自己爱吃的菜,叽叽喳喳和两只麻雀一样。酒喝净了,菜吃饱了。接着还是放炮,一直放到凌晨一点钟左右。
炮声响毕,古城就宁静了下来,兴高采烈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开始安眠。梦里还是炮声、笑声、喜气洋洋的景象。大年初一的早上,有一个小孩总是笑着醒来,那个小孩就是我。如今的年味越来越淡了,父母也相继仙逝,但记忆中的年景还是那么热闹火红,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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