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作家》小说||吕传彬:为什么蝴蝶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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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蝴蝶不来? □ 吕传斌  

  她摊开画布,手高高抬起,试着对空中描绘中央山脉的线条。

  晴空无云,天色太亮,太亮了。

  她偏偏第一笔,就画了浓浓的灰色。

  一切都无处隐藏,树林该是什么颜色,就是清清楚楚的那个颜色,没有交叠的影子,深绿就深绿,新嫩就新嫩,而黄去的,就是萎去了。

  十年,没有很长。

  “我一定会回来,你要等我。”

  真的,她一直一直等着。想他的时候,就流几滴泪,嘴角甜蜜蜜地弯弯,想他呵在颈间的酥痒,想他挠过手心的指尖,想他轻轻或重重的吻。

  “遇见你,是我生命的奇迹,就像早就应该合而为一的灵魂。”

  其实他们一直没有太多的相处时间,在仅有的能相见的日子,他们经常彼此凝视对方的眼睛。

  “天使的长相,我相信一定跟你一模一样。”

  她多喜欢那孩子气的笑容,浓厚的眉毛每次带着笑,喊她名字时那充满飞扬期待的声音,那些算也算不清的甜言蜜语迷惑得人忘了太阳会下山,星星也曾经黯淡无光。

  为什么蝴蝶不来?

  在浓浓的灰色天空中,她画了一只凤蝶,炫彩且张扬,蝶翼纹路细密清晰可辨,飞在没有尽头的灰色里。然而天太亮,太亮了,绿色树木都宛若发光体,耀眼得想要冲破她的灰,捕捉她画中的蝴蝶。

  十年——从未迟疑的等待,十年后她才发觉,蝴蝶早就飞离她的天空,不会再来了。

  她静静地,无声地落着泪,把整幅画涂满了灰色,那只彩色的蝶,显得无比突兀,她不忍心让任何一抹灰色沾染蝴蝶,即使是……蝴蝶不会再来?

  灰色再怎么灰,蝴蝶依然是蝴蝶,还是要飞,飞……

  她拭去泪水,嘴角留弯微笑。

  “找你半天,跑这儿画画也不说一声?”

  妹妹挥着汗,急得嘟起嘴。

  她淡淡笑着,也不回答,还是专注在画上,描着蝶翼细细的线条。

  “风哥回国了,急着找你,问你怎么就没消息了?”

  画笔因为颤抖,在蝴蝶身上拉出了一笔灰色。

  “他,回国了?”

  “对啊,已经在我们家了,急着见你呢!”

  那愈来愈淡的情感,那忙碌到无暇理会自己的人,为何……

  “姐,快回去吧,风哥说很久没有你的消息,快急坏了,赶回国来就是想看看你,还以为你发生了什么事呢?”

  难道,是我误会了?

  看她动也不动,妹妹急了,推推她。

  “怎么还发呆呢?快回去啊,你不急喔,我都替你急了呢!”

  她取下画作,将两旁满布的灰色撕去,只留蝴蝶,然后,手一扬,让蝴蝶朝山谷飞去。

  “怎么了,姐?”妹妹一愣,充满担心。

  “没什么,天,太亮了,这绿色,也太亮了。”

  泪,再度滑下脸庞,她的嘴角弯弯的笑着,对着山谷大喊:“蝴……蝶……回……来……了……”

  她连画架都不收拾,一转身,就直接奔向了回家的路上。

  妹妹没有跟着,默默替她收着东西。妹妹没有说的是,风哥是她一通电话叫回来的,她怎会不懂姐姐的憔悴低落,擅做主张找风哥谈判,哪晓得原来是误会一场,明明彼此心里都珍重对方,却被距离拉出了迟疑和犹豫。

  天没有太亮,只是天色应有的样子,本来就有明,本来也有暗;幸福不是两个人一定要有美好的结局,幸福是没有遗憾。

  姐啊,希望你们没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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