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深圳诚品，关于深圳教育的焦虑配方

十多年前，在深圳华强北嘉华外贸市场租了个摊位，卖西藏饰品。

旧天堂书店距离我的摊位曲折距离不超过30米。

遇上个下雨坏天没人的日子，我就溜达进这个不到十平方的地儿，东瞅瞅西翻翻。很少买，就是在里面站一站。那是跟外面市场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即便当天生意没开张，在里面站一站也没那么慌张。

而且周围卖鞋的卖袜的卖衣服的卖内衣的越是包围的密实，越是嘈杂熙攘，这种对比越强烈。

他们搬到华侨城后，再没去过。听说面积扩大到了两百多平方，调调也更牛逼更有品位了。当然，听说也市场化了许多。

再牛逼也都要活着，可以理解。

一早，听说诚品生活深圳店将于今年年底关店。这个消息引来一片惋惜与感慨。惋惜这座千万豪宅林立的城市容不下一座书店，感慨这座城市的价值观出现问题。

这有点扯。

活下去是本事，活不下去就关门。完全是个体的事，跟城市是否宽容，价值观的正确性没半毛钱关系。

我们有一个根深蒂固的毛病，就是骨子里瞧不起文化人，但表面上又要装出有文化的样子，做什么事都要跟文化扯上关系。观察一下身边的有钱人，不管之前做的什么行当，但凡发家致富后，多少都会玩点跟文化沾边的事情。

经济至上没有任何问题。让有文化基础的发展文化，让有赚钱能力的多赚钱，这两者一点矛盾没有。而且千万不要非要把它俩往一起凑，也不管实际情况允不允许。不是做什么事非要拉文化来装门面。

深圳想要拥有西安、北京、南京、上海那样的文化底蕴，你也得先有那样的历史和时间累积。一座40年历史的城市，发展成今天这幅模样，已经相当了不起了。这就跟人一样，可能一夜暴富，但不可能一夜成为文化人。城市类同。别说40年，许多城市400年都没有形成自己的文化。能活400年已经是本事了。

有诚品，不代表这就是一座有文化有人文的城市。没有这个书店，也不意味着庸俗浅薄没有情怀。来的尽管来，去的尽管去，一座城市还真不是由一个书店的存亡来定位的。

真正有信仰的人，去不去西藏一样有信仰；真正的读书人，有没有一个书店一样可以读书。精神这个东西在两种情况下可以达到峰值，一个是在极度贫寒时，一个是在极度富有时。能赚钱就多赚钱，物质丰厚后滋养的精神人文会更自由，纯度更高。这样说你可能会撇嘴，但只要这两个阶段都经历过，才会懂。

最近引起深圳人民热情讨论的还有教育。

引子是深圳取消了本学期期末考试。有人说是因为发生了学生跳楼而引发的。我愿意相信这是个谣言。

我们想看到的进步是因为觉醒带来的，而不是因为跳楼逼来的。

关于学生压力大，关于老师、学生、家长三角关系的紧张，以及关于公立学位紧缺的种种问题，还真不是深圳人民独有的，这是全国一二线城市人民共同面对的问题。乡下压力小，乡下老师都放羊式教学，你不还照样选择在大城市挤个头破血流么？

有声音说深圳的学位问题很好解决，只要地铁的建设速度放慢一点，房地产的发展速度压制一点，每年空出1000亿来新建学校，有个3-5年问题就解决了。

太乐观了。

这是1000亿的事么？这是建几个学校的事么？

建学校容易。难的是维护运转。不用多，按每个学校一千名学生、一百名教职工的配额来计算，每建成一座学校，就意味着自此之后，当地财政每年要多负责一百名教职工的工资，每年要多负责一千名学生的义务教育费用。建的越多，这份义务支出就越多。并且只要学校不倒，这份义务支出就免不了。

这还是一千亿和三五年的事么？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先富起来再说。国家富了，才可以多建公立学校；人民富了，才有闲钱闲心消费精神食粮，养活一个书店。

至于学生压力大的问题，老师家长都要检讨。别说受困教育大环境。教育大环境跟人性有得一拼，这么多年并没有多大变化。我们拿大环境没招，改变优化一下自己总还是可以的。对老师提不出太高要求，他们身处教育体系C位，提太个性要求也不现实，只求尽到一个老师本分即可。

重要的是家长。每一个孩子成人独立之前，所有的果都是家长种下的因。没事也多带孩子出门走走，除了游山玩水，也去体验一下人间疾苦。别老整天呆在空调房里，雨淋一下太阳晒一下就寻死觅活的。这样即使度过了学生时期，成年后还有抑郁症等着他们。

要让孩子打小知道，人这辈子，能够平平安安老死是件挺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