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是故乡圆】
但愿人长久
天涯共明月
梦是故乡圆
山那边定格的云霓仍然潇洒飘逸,久别的故土被它牵绕,风姿更是绰约照人。村中的人事已经有些变动,只是山水、风土、人情依然。孩提的旧事被妈妈的裙衩摇曳,连同外婆眼角的鱼尾纹,一齐泻在我充满童稚的笑脸上--那阵子,故乡的世界真精彩哟。
风纯净如旧。浮萍轻漾,鲜绿的气息漂在村前的池塘里,那儿养了鱼,周围还插着一些歪歪斜斜的篱笆。荷锄的汉子,看牛的牧童,浣衣的农妇,捋着裤管、吧嗒着旱烟的老人……一切是那么宁静。
弯弯曲曲的小河沿山脚向西去。河对岸一幢幢旧砖垒的新房鳞次栉比。依稀可辨的那座祠堂屋檐齐整,这儿曾经改做初小学生的学堂,斑驳的墙面写有我童年耍孩子气的印象。记得我常常尾随外婆出去扯猪草。累了乏了就偷偷离开外婆,鬼鬼崇崇地躲在稻草垛里躺下,小二郎脚儿一翘,再不得意就打几个滚儿,或者干脆让秋阳晒晒开裆露出的光溜溜的屁股……
那会就数祠堂这里的房子和场院宽敞,除了高高堆起的草垛儿,就是我们这些小淘气们的呼喊嘻闹,意浓时你逐我赶,在禾秆上一蹦一跃,谁若想尿尿,小伙伴们就会围成圈,四周瞅着人,你只须在中间一蹲,痛快淋漓地撒一泡,再睁眼瞧一瞧沾满稻草秆的花脸儿,傻笑一声。
要是下雨就更好玩了。小伙伴们自然会挤在祠堂的门坎上,瞅那先生摇头晃脑的样子,并挤挤眼,学着样儿,傻头傻脑地起哄一番,简直是"好笑好笑又好笑",这时先生摘下眼镜,用那浓重的萍乡方言驱赶我们。
不一会儿,外婆携着油纸伞来这儿找我。回家的路上,我望着伞的边缘儿走神,心里巴望那伞早日坏掉,我好和小朋友们拆下两根连着伞檐儿的骨子,做一把弹弓,把石子弹到水塘中央,比谁的最远。
外婆就这么牵着我,一年的光景很快过去了。为了我在外婆身边这些短暂的时光,她小心翼翼,小脚儿在雨中在泥泞的田埂上一高一浅,直至我离开外婆,跟父亲随军。那天,她终于同意拆了那把曾经是外婆当年嫁妆物的油纸伞,让我和街坊的小朋友痛痛快快玩了一整天……
妈妈爱吃辣椒,以致我迄今也如此嗜辣成性。乡邻过冬都喜欢在门楣上挂几串长长的、红红的辣子,据说还可以避邪。那年,我因贪辣,闹起了肚子,外婆舀了些米汤喂我,然后陪我睡下。为迷迷糊糊的,我仿佛看见另外一种情形……当年湖南那边的红军游击队来到村子,在咱屋檐下过夜,饿了、困了就啃一口朝天椒,外公起来从家里端出一碗晃荡着几点米花儿的锅巴粥,那位饿得蜷蛐一边的小号兵硬是不肯喝下去。连长走过来,反把自己干粮袋里仅有的一把米倒在了外公的手里……
以后外婆常常念叨这些旧事。吃饭时,她总是不厌其烦地把我嘴里掉下的饭粒一颗颗捡起,然后塞进自己的口里。我全然不懂外婆唠叨这些的意思,直至我能背下她的话,她才咧开已经脱落了牙的嘴呵呵地笑了起来。那时,只晓得在外婆的怀里,犹如在宁静无风的港湾,无忧无虑。外婆是撑船的艄公,我象一只蓝色的小舟。外婆轻轻荡起舟楫,不时划出欢乐的故事,划来阵阵清新的温馨。那情那味,感情就是这山野意境的约定,整个身心都已返朴归真,谁还会去费心揣摸这物我相融以外的风尘。
去紫荆山没有直路,红军号兵墓建在山顶端的跑马坪上。传说那儿曾经是楚昭王练兵的地方,方圆十几里。我几次想偷偷爬上去,用童心的好奇去寻找那传说中的楚王台的踪迹,瞻仰那令人起敬的坟茔。无奈妈妈总是担忧,尽管外婆也固执要去,但妈妈还是怕我和外婆被山路上的荆刺欺凌。有一天,我终于变了法子,赖着外婆讲那楚山和山下小河的由来。是夜,恍恍惚惚,我犹见昭王在楚河渡品这水,水中忽有圆圆的、红红的东西漂游而来,因物大如斗,昭王连连称奇,使人求教于孔丘,言为萍实,唯有霸者才能遇。昭王食之,觉味美非常……后来楚国倒是问鼎中原,实现霸业,那虽然不是昭王手里的事,但或许也能算作某种应兆吧。但我又想,这楚山方圆之地倒是真的出过不少大人物,那位已经安寝故土的红军号兵就是山同下楚河管摆渡的小工。我想,我一直未能登上楚王台,着实是件憾事。即使如今,我也只能在梦中遥望其倜傥风流,崇尚它的巍峨,我还有那位小号兵持号昂首问天的风采,以及昭王的气度。
扬花的稻香照拂我稠湿的心绪,透过那山,我心里排列起一个诺大的惊叹号。红色的土地在我脚下呼呼生风,洋溢出现代的气流,小号兵伴我立在这巨大的船上,摇槽荡桨,口里吟咏着那支久不泯灭的船夫的号子--
摇摇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对我笑……
欧阳滋生
国艺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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