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西藏墨脱无图区测绘:生死“麦克马洪线”

第104期:点击上方蓝字,轻松关注!

作者简介: 

   杨龙明 男,生于1954年12月26日。1974年12月参军入伍,在中央军委命名的“丈量世界屋脊的英雄测绘大队”从事军事测绘工作,1987年底转业地方工作。现已退休。

生死“麦克马洪线”

——1981年西藏墨脱无图区测绘回忆录

杨龙明

在墨脱无图区测绘,尤其是在“麦克马洪线”测绘的那一段时间,那真是让人难以忘怀的记忆,犹如烙印一样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

我和吴六元在离麦克马洪线很近的纵横交错的杜鹃灌木林里钻了近三个小时,我俩已经完全精疲力尽,真是一点也来不起了。

我抬头望天却不见天。我的胸腔里就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又痛又闷,气直往上涌,嘴唇火辣辣的生疼,很想面前就有一条河,或者是一个湖泊或者是水坑也好,扑到里面去痛痛快快地灌一肚子水有多舒服哇。我伸手抓住了一根树枝,站起身来,坐在离地面约30厘米的树杈上。

回头一看,小吴离我不到五公尺远。

“休息一会儿吧!”我说。

小吴的脸色白里透青,那二十多天没洗过的脸也被汗水冲干净了,只是头上和脸上还沾有很多的干树叶子。他全身已经湿透,袖子上、胸膛上、裤子上也沾满了烂树叶和乌黑的泥土。

他把冲锋枪往地上一放,身子往后一躺,背包垫在地上成了枕头,两只手抱住头,眼睛一闭,养起神来了。

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问小吴:“你晓得今天是啥日子吗?”

“早就爬忘了,谁管它是那个啥日子呢!”他有气无力地回答说,一口河南腔。

“今天是八一建军节!”

“是不是哟?”他似乎想起来了,“对着呢……”。

小吴顺手摘了一匹杜鹃树叶放在嘴上嚼着,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是啊,自从我们离开墨脱县委所在地到这方圆百里无人烟的地方已经二十多天了,没成想这个建军节,我们会在这个地方以这种方式来过。这二十多天来的情景,犹如放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划过……

(在麦线附近作业点,准备就餐。左:朱家福;中:付承荡;右:吴六元。)

吸血的蚂蟥

7月12日。

天下着大雨。我和吴六元、付承荡、朱家福在墨脱县委所在地南侧的山林里,冒着雨向安扎拉方向前进。

地上,全是烂树叶;头上,一棵棵像伞一样的大树把整个天空遮得严严实实;周围,翠绿色的草丛,齐如腰深。就在这树叶绿草之中,隐藏着千千万万的草寇—蚂蟥。这些家伙在烂树叶上,呈土黄色加白斑点;在草丛中呈翠绿色。这些家伙,在高过头顶的的树叶上时,屁股朝上,如胶水一样紧紧地贴在树叶上,头如钢针一样尖,一嗅到人或动物的气味便不偏不倚的掉在人或动物身上。这些家伙,在地上或草丛中时,则一会儿全身紧贴地上或草上,一会儿又像钢针一样插在地上或草上一动不动,当一遇到人或动物经过时,仅一瞬间的功夫就爬到你的身上来了。这些家伙十分狡诈,在吸你的血时,先往你的体内注入一种能使你的血液不凝固又能麻醉你的毒液,使你不知道,直到把它的肚皮喝得胀鼓鼓的发亮时就滚到一边去了。这些家伙就像事先就知道我们要路过那里一样,排着队往我们身上爬。我掏出剪刀,对着蚂蟥就是一下子,嘴里还狠狠的地嘀咕:“我叫你爬!”

而这些家伙恐怕还在慷慨陈词呢:“你杀吧,你杀吧,杀了我一个,自有后来人!”

这些亡命徒拼命地向我们扑来,甚至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我们,只要我们稍一停顿,它就爬到我们的脚背上来了。尽管我们已经累得不行,但还是要咬着牙坚持一个劲地不停的前进,只有这样,蚂蟥可能才会爬得少一些到我们身上来。

我们走着,剪着,剪着,走着,而蚂蟥却越爬越多,越爬越多,……

我们索性不管它:你要爬就爬吧,反正你也喝不干我们的血。

熬哇,熬哇,熬到了下午三点钟,我们终于到了仁钦棚。停下来一看,我的天哪,大大小小的蚂蟥爬了三、四十根。顿时我的眼睛一花,仿佛我的血管里到处都是蠕动着的蚂蟥,血淋淋的……

“金珠玛米,嘎鲁啦!(门巴语,解放军,辛苦啦)”一个门巴族老阿妈站在牛棚里,她满面慈祥,眼睛里闪动着激动的泪花。

“阿妈,嘎鲁啦!”我赶紧用门巴语问候老阿妈。

只见老阿妈和一个年轻小伙子说了几句什么,小伙子就进屋去了。过了一会儿,小伙子端着一盆闪着火星的火灰出来了。他走进我们身后说了一句话,见我们听不懂,便把手伸过来,在我身上捉起一根蚂蟥往火灰里放。喔,我明白了,便立即招呼其余几个战友:“你们把蚂蟥捉下来放进火灰里头,蚂蟥怕火灰。”

战友们七手八脚地开始抓起蚂蟥就狠狠地往火灰里甩,小伙子见我们懂了他的意思高兴地笑了。

过了一会儿,小伙子往里屋一指:“棚子,米有啦。”

我一听,咦,都说的啥呀,还夹点汉话,哦,……对了,这是说屋里有火,他是请我们进屋烤火。

“瓦舍(门巴语谢谢)!”我赶紧谢谢他,回头招呼道:“弟兄们,进屋烤烤火,热和热和。”

突然,付承荡喊我:“副分队长,蚂蟥。”他指了指楼板下面的牛。

哎呀,那牦牛的前肩胛骨上,蚂蟥爬了一个直径大约二十五公分那么大的一圈,至少有三十根,一个个头朝里,屁股朝外,吸得饱饱的,差不多都看得见蚂蟥肚子里头的血了。我用军用铁锹撮了一铲子火灰倒了上去,只见那些蚂蟥齐刷刷的掉在了牦牛脚下的稀泥里,全都破了,血染红了洗脸盆那么大一块地方。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对战友们喊道:“弟兄们,把衣服解开。”

衣服解开了,我的眼睛绕着他们转了一圈,眼光落在朱家福的右肩上,一根拇指大的蚂蟥还趴在那儿吸吮着,肚子已胀得发亮。

我伸手拔了下来,丢到火堆里,鲜血顺着朱家福的肩膀往下流,我的眼泪也滚了出来……

(杨龙明正在观测)

点不燃的救命火

7月13日。

午后一点左右,我们跨过杭哥河爬到了俄玛。咦,这地方还有一块约六平方米的平地。难得呀!旁边还有一棵被风折断的没有枝叶的枯树,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干瘪老头儿站在那儿一样,叫人看着怪可怜的。平地中还有一个用四根树枝支起来的棚架,上面放了几枝竹丫。这是前面颜光易副队长他们走后留下来的。

风推着暴风雨不停地往我们的头上、身上泼,我们个个都像落汤鸡一样,索索发抖。

“弟兄们,捡些柴禾来,生火。”我喊道。

一会儿,弟兄们都各自抱了一大抱,什么干树枝,干树叶、湿树枝、湿树叶、竹丫竹叶等弄了一大堆。我们四个人围成了一个挡风墙。付承荡把干树叶放在底层,然后把前面战友们留下的湿树枝放在上面。吴六元摸出火柴一擦,熄了。又擦一根,又熄了。于是,我们四个人再往里挤,四个头都挤到了一起,小吴再擦一根,我赶紧把纸递了过去,燃了。可是刚往柴禾底下一放,又熄了。

雨逞威风,风凑热闹。火点燃了,又熄了。

“副分队长,拿擦枪布试试看?”小付建议。

一块又一块的擦枪布烧完了,火还是没点燃。

小吴从身上摸出了一根湿透了的手巾。

“你干啥?”我问。

“倒些擦枪油试试。”

小吴的手巾烧完了,小付的手巾烧完了,小朱的手巾烧完了,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能生燃火,暖暖身子,而这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我心里暗暗诅咒:“狠心的老天爷呀,你就这样无情吗?我要是有根金箍棒,捅你一个大窟窿,疼死你!”

我们的嘴半张着,牙齿咯咯直叫唤,全身像筛糠一样,话也说不清,一个二个像结巴一样。

付承荡问我:“副分队长呃,民工们多咋能来?”

“说不定,恐怕还有两个多小时吧。”我也不敢肯定。

“我们走吧,等民工来了,人冻坏了。”

“走?”我问他:“你还走得动吗?”说实在的,我有些不敢相信,他还能走?

“能,我还能走!”他很坚定的回答。

我一看另外两个战友,小朱已经饿得不行了,小吴也差不多了,他们俩已经捡过野生蘑菇来吃过了。他们望着我,眼睛里闪着坚定的目光。这样艰苦的生活,小付和小朱还是新媳妇坐花轿—头一回,但他们一点也没表现出胆怯的样子,反而是胆气十足,跃跃欲试。看着这一个个可爱的战友,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和悲伤。

“好吧,我和小付继续往前走,小吴和小朱留下来先把帐篷支好,等民工上来了,你们就住在这儿,万一我俩找不到为民(门巴族翻译)他们,还得回来。”

“走吧,付承荡。”

班长小吴看着我:“副分队长,实在不行了,不要勉强,就赶快回来啊?!发个信号,我来接你们。”

“好!”

(杨龙明在行军途中)

最后的救命枪声

“小付,走慢点,太急了不行。”

“没事的!”

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小付慢了下来。

“小付,不行了吗?”我问。

“肚子太饿了。”

“不行了,我们就返回去。”

“不,我可以走!”

我突然想起我的背包里还有麦乳精。我喊道:“付承荡,你把我的背包打开,里面有一听麦乳精,碗和叉子。”

小付取出来后,我用叉子柄启开了盖子,倒出了大约三两,将水壶里的冷开水倒上搅了几下,递给了小付。他接过去贪婪的喝了几口,就递给我,我喝了三口就递给他:“你饿些,喝了吧!”

我们又开始往上爬。路边全是竹林,一尺多高的竹笋多得很。我伸手掰了一根,嚼了一口:“嗯,还不错。”

“付承荡,你掰个竹笋尝尝,我觉得还不错。”

他掰来往嘴里一塞:“好是好,就是嚼不断。”

我笑着说:“就是要嚼不断,才有嚼头,嘴才不空。”

四点半钟,我俩到了一条小山梁上,由于雾得太严实,看不清周围还有山没有。山梁上打了几根小木桩,旁边有两个“金马”牌香烟盒。我想这一定是我们的人住过,但他们又到哪里去了呢(后来才知道这地方名字叫“公玛”)?难道他们又搬家了?

我大声喊:“为……民,为……民。”

风雨吞没了我们的喊声。我俩喊啊喊,喊的声音也没有了,冷的声音直打颤,头像中了风似的直摇晃,牙齿冻得“咯咯”叫。

“付承荡,打枪!”我喊道。

砰!砰!砰!三声枪响过后,没有回应。再打三枪,还是石沉大海仍然没有回应。

喊没有用,打枪也没有用。我俩只好分头去找路。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付承荡喊道:“副分队长呃,这里有刀砍的印。”我俩走了大约四十多分钟,出了灌木林,到了草坡上。

“你看这不是路吗?!”我指着一条被人把草踩倒了的痕迹。不知咋回事儿,劲也来了。我们走啊走啊,走过了三座山梁。我俩的距离拉开了一百多米。我站在一块石头边喊道:“付承荡,走快点,快到啦!”

“我饿得不行了副分队长,有麦乳精没有?”

“有,你快上来吧!”

他上来了。我把麦乳精递了过去:“吃一点,可还得留一点,现在还没到最困难的时候呢。”水壶里已经没有水了,他干吃了几口,就还给了我。

“副分队长呃,还有多远?”小付边走边问。

我琢磨着,小付肯定是不行了。我问他:“付承荡,你在家时吃过这样的苦吗?”

“没有。走这样的路,还是第一次。我只见过白塔山,五泉山,这样的山要不是当测绘兵,见怕也见不到。”

“那你可是真能干啊,我第一次爬这样的山的时候还不如你呢!”

“不,不,不,我不行!”

“真的,我说的是真的。就说今天嘛,你爬山就比我行!”

“不,我走不赢分队长。我们走吧。”

我俩走着走着,一路上全是乱石坡,雾大,路标(也就是前面的人走过的痕迹)也看不见了。我们到了一堆乱石边,当中还有两块大石头,我俩挤在石头当间的缝穴中休息,一看表:“嗨哟,七点半了。”

风一直不停,雨不住,雾也不开,到处是乱石堆,去哪里找路呢?

“副分队长呃,我们咋办呢?天要黑了,如果我们找不到为民他们,那我们……”

“先不说这些,我们先吃一点麦乳精再说。”

他一口,我一口,剩下来的麦乳精一会儿就吞进了肚子,肚子里却什么也没有。还想吃,可又没有了。

这时候风雨交加,愈来愈猛,真是屋漏又遭连夜雨。天越冷,肚皮就越饿,而肚皮越饿,人就越没劲,人越没劲精神就越不支,精神不支,人就更觉得冷了。这样哪儿还能经受得住着伴着雪花的暴风雨的袭击呢?!我们的手指头像是已经没有了血肉,剩下的只是一张折皱了的皮包裹着的十根火柴棍串在一起一样。人站在那儿就是一张纸,生怕被风吹走了一样。从另外一个角度上讲,这倒还是一件好事儿,可以证明我们在知觉上还是灵敏的。我俩胸膛紧挨着胸膛,紧紧地抱在一起。这不是一般人所能体会得到的热烈拥抱,这是在和大自然拼命呀。

“付承荡,你在想什么?”

“我想爸爸,想妈妈!”

是啊,一个刚离开父母怀抱走入军营的小青年在这样的情况下咋会不想父母呢!我从小就失去父母的温暖,也不知道悄悄地流过多少泪。每当其他人在他自己的父母面前喊爸爸妈妈时,我心里既羡慕又难受。难受的是自己从小就失去父母的爱,对“爸爸妈妈”这个称呼早已陌生了。听到小付这样说,我强忍着创痛,让泪水流进了心里。我只好安慰他:“你想爸爸妈妈,谁都有这种情感。早先我也和你一样,而且还流过泪。不过,现在你再想也没有用啊!我们只有勇敢起来,才能回到我们的父母身边呀!你说是不是?”

“我们还能活着回去见我们的父母吗?”

“能!一定能!你放心,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马克思是不会收留我们的。你说是不是?”

停了一会儿,我望着他说:“不过呀,这还得我们共同与大自然拼搏,才能取得生存的权力,才能完成任务活着回去见父母和亲人哪!”

我俩抱得更紧了,都听得见对方心跳的声音。天上的雨水和我俩的泪水汇成了一股暖流,从头顶流到了地上。

突然,雾散开了。呵,我俩原来才是在一个陡岩下面。雾很快又上来了,十来步外什么也看不见了。怎么办?往前走?又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往回走嘛,路又这么远。真是想上天,无路;想入地,有无门。要是有一个岩洞该有多好哇!不,我们不能停下来,一停下来,我们就会有生命危险。一定要走!就是爬,我们也要爬回俄玛。

“我们回俄玛,小付,你能行吗?”

“行!”小付回答的声音虽然不大,也不洪亮,但是我看得出来,他的信心是坚定的。

“饿马奔槽,”开初的步子还有点力。走着走着,我们简直就像醉鬼一样,轻飘飘的,东倒西歪。噫,怪了,这哪儿来的河沟,难道我们走错了路?可周围的地物记号没有错呀。呵,对了,这是大雨后的山水流下来了,形成了一条临时的河沟。

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小付的手电被雨水淋湿后跑完了电,刚打开时还有个红色的亮点,一会儿就一点亮点也没有了。我把我的手电递给了他:“你在前面走,拿上手电照路,不要走快了,这晚上我的眼睛不行。”

走着走着,一个直径约三公尺宽的水坑挡在了我们的面前,上面横着一根烂了的树干,算是我们的桥梁。我上去没走两步,由于看不见,就滚到水坑里。脑袋顿时懵了,鼻子里像呛血而又被什么东西塞着一样。

“副分队长,摔着哪儿没有?”小付伸手将我拉起来。

“没有。我的眼镜?”

小付伸手去摸,摸着了。“恐怕坏了。”他递给了我。

我一摸,还好,玻片没有摔坏,只是镜架坏了,还可以凑合一下。我从背包里摸出一卷胶布把它缠了起来,戴上又开始往前走。天黑,路滑,再加上眼睛近视,摸索,摔跤,还不时地摸摸眼镜上的水珠。就这样,我们梭、爬、滚,折腾到深夜十二点左右,来到了一个隐隐约约能看得见的黑洞洞旁边。心想,离俄玛恐怕应该不远了吧。休息一会儿再走吧。

“歇歇吧,付承荡。”

我俩往黑洞哪儿一靠,就躺下了,觉得浑身没有骨头一样,再也不能动弹了。

“付承荡,你打一枪吧。”

“没有子弹。”他有气无力的回答。

我掏出枪来准备推子弹上膛。手,不停的摇晃发抖,怎么也拉不开枪栓。按家乡的方言讲,连吃奶的劲都用上了,子弹终于划破了静静的夜空,带着我们呼救的信号向远方飞去……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阵喊声传来:“副分队长,你在哪儿?副分队长,你在—哪儿?”

“我在——这儿。”声音微弱的恐怕离我十公尺也难以听到。

“副分队长,吃块干粮吧。”朱家福递来一块压缩饼干。

“付承荡呢?”班长小吴问。

“不——知——道。”

班长转过身大声喊道:“付——承——荡!”

“呃!”离我们不到五十公尺的地方传来了应答声。

“我去。”朱家福向着付承荡应声的地方跑去了。一会儿,朱家福扶着付承荡回来了。原来,他想找路,却走错了方向。

班长小吴从我身上接过背包,伸手拉我:“走吧。”

我怎么也站不起来。咋啦,这是咋啦?……小吴赶紧喊朱家福:“你把背包交给民工,拿着手电,我来背副分队长。”“我背吧,你照路,班长。”

小吴生气地说:“争啥呢?现在我来背,一会儿你再背嘛。”小吴背着我,朱家福扶着付承荡在前面照路,民工背着我俩的背包,艰难地往回走去……

(测量间隙。左:杨龙明;中:吴六元;右:翻译达瓦。)

走向胜利

胜利终究是属于有胜利信心的人们的。7月31日,觇标犹如一把利剑刺向蓝蓝的天空,犹如第三女神珠穆朗玛峰在二号导线点上屹立起来了。鲜艳的红白两色测旗在天空中迎风飘扬。我们欢呼着,跳跃着。翻译为民跑过来握着我的手说:“副分队长,祝贺您!”

“应该感谢您和所有的民工弟兄们!”我也十分激动,使劲地握着为民的手。

好大一会儿,我才想起应该庆祝一盘。呵,对了,我们带的桔子罐头呢。我高兴的喊道:“开桔子罐头!”

甜蜜的桔子水把我从回忆中灌醒,嘴皮上好像还遗留着醉心的甜味:“好安逸!好安逸!甜惨了!”

“副分队长,您吃啥呢?甜惨了。”班长小吴问我。

“哈哈……,昨天喝的桔子水。”

我俩会心地笑了,笑的是那样高兴。小吴高兴地说:“要是现在有一听罐头,哪怕是喝一口也好。”

我摊开双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姿势:“昨天咋个就没有想到今天呢?”

停了一会儿,我问:“小吴,你说今天这个‘八一’过得咋样?”

“就是寒酸一点。不过,还是很有意义的!”

“你说,现在内陆的战友们在干啥呢?”

“昨天会餐,今天,他们一定在玩扑克牌。”

“是啊……,不过,我们现在在这还没有绘上等高线的中国的无图区域第一次留下了我们的足迹,这更有乐趣,你说是不是?”

“对,等回到日青拉后,叫朱家福、付承荡熬半锅绿豆稀饭庆祝一盘。”

“喝个够。明天再把盐肉炖半锅来补起。我们走吧。”

我俩又开始艰难的爬行。倒霉的杜鹃树老是挡着我们的路,冲锋枪和背包只好先从树缝之间递过去,冰凉的雨水却不时地往我们的脖子上浇,流进背心,不由得使人一惊。就这样不停的爬啊,爬啊,天空终于出现在我们的眼前,几千米的高峰终于被踩在了我们的脚下。我一看表,已经是下午七点半钟。

“小吴,我们又胜利了!”

向着日青拉,我俩迈着无力的步伐,但是我们却满怀信心……因为我们知道,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人物志:

为  民:藏族名字达瓦,时年任墨脱县墨脱区武装部干事。当年配属我们执行任务的翻译。曾任墨脱县政协副主席,已退休。

吴六元:班长,记簿员。河南人,1979年入伍,老实肯干,写一手漂亮的记簿字,在墨脱测绘工作中表现突出,荣立三等功。

付承荡:战士,高中毕业,甘肃人,1981年入伍,聪明肯干,由于在麦克马洪线线执行留守任务时,擦枪时不慎走火击伤了达县籍战士瞿可贵的脚,取消了立三等功的资格。

朱家福:战士,甘肃人,1981年入伍,踏实肯干,在墨脱测绘工作中表现突出,记大队嘉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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