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父亲和母亲
记忆中的父亲和母亲
文/杨淑琴
在我的生命中，有这么几个日子是我铭记于心的。
一是爸爸、妈妈的生日，因为这两个日子是爸爸、妈妈在地球上留下生命轨迹的开始。
二是爸爸、妈妈的祭日，因为这两日是爸爸妈妈先后撒手人寰离我们而去，使我成为孤儿的悲伤的日子。尽管他们二老走时，爸爸已是83岁，母亲是89岁，我也已是年愈花甲之人，但仍感孤独无比，毕竟爸爸、妈妈在才有家！爸妈不在了，我拥有的父爱、母爱将无从有了啊！但“寒暑有代谢，人道每如兹”。虽然明知道这是自然规律，无法阻挡，但也是不愿意它发生，且发生的越晚越好啊！
三是我的生日我也不会忘记。因为我的生日即是母亲受难之日。母亲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也是在遭受无数痛苦，冒着有可能失去生命的危险才把我带到了人世，从此母女、父女才有了难以割舍的亲情。就是从这一日开始，父母开始承担了我生活中所遇到的一切坎坷，从小到大生活的冷暖，到思想道德品格的塑造，甚至在我成年有了家庭以后，仍然要为我的孩子，他们的外孙操劳。直至他们完成了自己给自己的使命，劳碌了一生的生命才算终结。
每想到此，我的心里便会波涛涌起，许久不能平静。
爸爸、妈妈啊！真想跟您们再面对面地聊聊天儿，说说心里话，可如今这只能是痴心妄想了吧！只有在清明节这一天才是咱们全家大团圆的日子！
每年清明这一天，您们的儿女、儿孙都会去您们的墓碑前一起看望您们，给您们清扫墓碑，送去您们喜欢的吃食，献上您们钟爱的鲜花，倒上一杯爸爸喜欢喝的小酒，跟您们说说家常，聊聊您们年轻时，我们小时候的家常和趣事，说一说找不到解的心里话，还想得到您们的宽慰和指点，就和您们在世时一样，您们的指点和鼓励是我拿不定主意时的定盘星！每年这一刻悲喜共生、哀乐同在！这也是年年我最盼望的时刻！
可是今年由于“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出现，今年清明节却未能前往去看望您们，因而对二老的思念更是心切。二老的音容笑貌，身影时常在睡梦中浮现。人们常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如今我是真真体会到了。
每次梦中团聚话还未说，爸妈就只留下背影离我而去。醒来泪水已浸湿了枕头，此时便睡意全无，脑子里清晰地浮现出的是贯穿了爸妈一生的善良，为人真诚、豁达、乐观，只是付出不求回报的一言一行。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50—60年代，国家因要还苏联的债务，又赶上三年自然灾害，各方面的生活物资奇缺。那时，每人的粮食都是有定量的，仅有的定量根本不够饱腹，蔬菜、油、肉都是按人头发票。如果算计不好，出现未到月底已是粮、米缸见底是常有的事。
那时哥哥、弟弟和我都在上学，为了减少体力消耗，学校的体育课停了，课外活动也减少了。我们三个孩子还不算大，正是长身体，需要营养的时候，可是食不果腹的年代，哪还谈得上这个。妈妈常常要为一家人的生活精打细算，才能把粮食吃到月底。
每当吃饭时，我们几个还不尚懂事的孩子像饿了几天的恶狼一样扑向饭桌，只顾自己填饱肚子，根本没注意到爸妈的筷子的走向及快慢，不一会儿已是碟干碗净。看着眼前连一粒米，一点儿菜汤也没剩下的空碗空碟，手摸着肚子，互相用眼神在告知：“我还没吃饱呢！”挨饿的滋味儿是真难受啊！
直到有一天早晨看到妈妈的眼睛肿得只剩下了一条缝，脸上出现了浮肿现象。现在知道了那时是由于长期缺乏营养所致！可当时我们小孩子哪懂这个啊！现在想起来真是有切肤之痛！只怪自己当时太粗心，太心中只有自己而无他人的自私的想法让妈妈受苦了！真是后悔莫及啊！
后来有一天又听到爸爸在里屋对妈妈说：“以后你不能老这样，你老吃那么几口怎么能行？你身体一垮，这一家子就完了！”只听妈妈毫不在意地说：“我行！我是从旧社会过来的，这点儿饿算什么”！只是以后看到每当吃饭时，爸爸总是要给妈妈先夹上一些菜，妈妈无论怎样躲，菜不落到妈妈碗里爸爸就不收回筷子，我们几个孩子被困难中的爸爸妈妈互相关心的真挚感情深深地打动了，并且想起每次吃饭时，妈妈都是筷子慢慢并间隔很长时间才伸向盘中夹一小点儿菜放进碗里，慢慢吃下。直到我们都吃完饭了，妈妈碗里还有剩下的一点饭尚未吃完。当时觉得妈妈吃饭真慢，心里并没有意识到妈妈这样做是为了掩饰她没比我们少吃，是让我们不用为她的健康担心啊！想到此，不觉泪水充满了眼眶，喉咙被哽住说不出话来。
从那时开始，我们开始有了要关心别人的想法。以后全家人在一起吃饭都是能够有节制地用餐。如此下来，不仅共渡了饥饿的难关，而且关心别人的品格也在我们的心里种下了种子！但要做到妈妈那样还需要时日修炼。嘻！
依稀记得那时也看到过邻居上我家找妈妈借粮，妈妈从没有拒绝过，总是要把仅有的粮食给邻居拿去一些。看着妈妈的作法，我心里也曾暗生不满，自家省吃俭用才能熬到月底，却还把粮食借给他人。在我心里，那时粮食比黄金还要贵重！免不得唠叨几句。妈妈说：“不能这样想，我们不能看着别人断粮没饭吃，而只顾自己吃好，看着别人连汤都喝不上，那哪行！看到别人有困难要尽量帮助，人家也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来借粮的，你知道那么大一个人从口中说出”借”字是多么不容易啊！我们要是遇到困难不也是想求得别人帮助吗！谁家门口挂着免事牌啊！”
粮食被借走后，妈妈就想方设法用野菜、葱须等掺和在一起做成菜饭让我们尽量吃好，能挨到月底。而等到月初借粮人家再来还粮食时却从没见妈妈收过，只是说我们家粮食够吃，您留着吃吧。
妈妈没有上过几年学，几句平实无华的话却道出了一个今人所说的“换位思考”的道理，即刻妈妈的形象在我的心里更高大了起来！
爸爸的忌日是二零零五年十二月二十日，妈妈的忌日是二零一二年十二月十二日。二位老人相隔七年先后去世，却都是在十二月份，且二老的忌日正好是同样的两个数字，只是顺序上颠倒了一下，冥冥之中我想到难道这是他们选好了相聚的日子，让我们不易忘却吗？
其实这绝不是爸妈的心愿，只是我因思念爸妈心切而自己瞎琢磨的吧！爸妈在世时，是从来不给儿女们添任何麻烦的，一切都为儿女考虑，只是付出，不求回报的。
70—80年代，那时我和爱人还在东北工作没有回京。我的两个儿子、哥哥的一儿一女，弟弟的儿子，由于种种原因都在爸妈家。五个孩子相当于部队里差不多半个班的编制了吧！更何况他们也都在上小学，爸妈已年过花甲。我们怕爸妈劳累，也曾起过想把孩子各自接回家的念头，但爸爸妈妈坚决不肯，妈妈说：“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赶，就让他们在这里吧，离学校还近，他们在这里还让我们不闷得慌，享受天伦之乐呢！”
爸爸也风趣地说：“哪个孩子调皮，我就鞋底子伺候”，边说边佯装脱鞋，做出要打他们的样子，说得几个孩子一吐舌头笑着跑了。其实他们都巴不得在爸妈这里，享受二老为他们换着样做的美食，兄妹几个在一起都是玩伴的快乐日子呢！
这样，五个孩子的生活都要由他们二老管理，不仅伺候他们吃饭，还要担负着教育的重任。
虽然爸妈都没有什么大学问，但他们深谙学习的重要性。他们以他们朴素的教育理念严格监督管理着孩子，使各个孩子不仅学习成绩优秀，而且二老从不一味地溺爱他们。培养了他们热爱劳动的优秀品质，并让他们掌握了一些劳动技能，以至他们各个成家后包饺子、擀面皮、炒菜、个个做得得心应手。每当有人夸奖时，他们都会骄傲地说：“这都是姥姥、姥爷、爷爷、奶奶教的”，得到别人的啧啧赞美时，他们心里都会洋溢出对二老无限的感激和敬意。
爸爸、妈妈，您们对儿女辈的养育之恩，我们永远铭记于心，对孙辈们无私的爱与辛苦的付出，使他们想起二老的疼爱、关心和悉心照顾之恩都止不住泪目。对街坊邻居发自内心的诚恳帮助，至今他们提起您们来还赞不绝口，记忆颇深。
回想起您们二老在世时，每当我们无论在生活上，还是在工作中遇到困难都会下意识地回到您们身边，向您们诉说心中的苦与难，爸爸则会从多方面给我们分析事情的利弊，交给我们做人处世的经验和道理。妈妈更会以一句幽默的“放心吧，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作结，给我们增加克服困难的决心与勇气。
爸爸妈妈就是这样以他们没有上过多少天学的朴素的理解与意念，教给了我们做人的道理，，传给了我们关心他人、热心帮助他人的“换位思考”的思想，使我在我人生的大学中能够不断勇于前行，不畏困难，朝着每个阶段的目标努力攀登。因为有爸妈的身影在我眼前领路，我不觉彷徨，毫不犹豫，心里踏实地在我人生的轨迹上留下了坚实的脚印。
从爸妈的身上我体会出这样一个道理：一个人修养的高低及品格的优劣不是由学问的多少，学历的高低来决定的！
真的是这样！！！
2020.12.11初稿
2020.12.12定稿于北京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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