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的男爵》讲了什么?
昨天的文章被删,没想到的事儿,有网友问我为啥被删,我也不知道。删就删了吧,反正习以为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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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昨天聊今年浙江高考满分作文《生活在树上》,这孩子是看了是意大利作家伊塔罗·卡尔维诺于1957年创作的小说《树上的男爵》。
虽然这孩子的作文写得太晦涩难懂了,但你不能怪他,是有这个方面的引导。不过现在有很多孩子的阅读范围特别宽,首先就是买本、看书都不是问题了。
我们现在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平常的事,可谁都知道,这在四十年前是无法想象的。
去年、还是前年我忘记了,说是有个非常牛的小学五年级学生读了黄仁宇的《万历十五年》、托克维尔的《旧制度与大革命》等一系列的专业书,火及一时。
意大利作家卡尔维诺是王小波最崇拜的作家之一,这本《树上的男爵》也是王小波最推拜的作品之一,没人知道卡尔维诺,但还是有很多人知道王小波,知道他的《黄金时代》。感受一下王小波,你大概就感受到了卡尔维诺啥样。
卡尔维诺生在古巴,他的父亲是从意大利移居到古巴的农场主,他的名字伊塔罗就是意大利。
卡尔维诺在古巴长大,他成长的年代正是古巴革命的年代,古巴的两个大牛人影响了世界,一个是菲德尔·卡斯特罗,另一来古巴闹革命的切·格瓦拉。这两个人是和卡尔维诺一个年代的人,那你说年轻的卡尔维诺能干啥?肯定是闹革命。
不过他和他的弟弟没有在古巴闹革命,而是回到了意大利,参加了意大利游击队,反抗德国法西斯,以至于他父母都被德国人羁押作人质。
二战结束后,卡尔维诺成了一名作家,加入了意大利共产党,为意大利共产党中央机关报《团结报》撰写文章。直到1956年,“匈牙利事件”(1956年匈牙利民众反抗匈牙利人民共和国和苏联所强加制度的运动,冲突中,约有2500名匈牙利人和700名苏军士兵死亡。革命结束前后,20万匈牙利人逃亡国外成为难民。被认这是东欧剧变最早的序曲)发生以后,卡尔维诺于1957年在《团结报》上发表公开信,宣布正式退出意共。也就是在这一年他发表了小说《树上的男爵》。
1985年9月,卡尔维诺当时正在准备去美国讲学,却突发患脑溢血去世。这一年他被提名为诺贝尔文学奖获奖者,却因于猝然去世而与该奖失之交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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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维诺的小说《树上的男爵》的故事发生在18世纪意大利翁布罗萨的一个贵族家庭里。这个家庭的父母都是意大利王位继承战争时代的遗老。母亲是个女将军,父亲是男爵,为了得到更高的爵位娶了母亲,对他来说最要紧的就是光耀门厅,他对两个儿子的期望就是他们都能娶到某位显赫的公爵家的小姐。
当时时局激烈动荡,父亲总时刻准备着应邀到朝廷去议事,因此,在家过日子就变成了上访朝廷的大演习。孩子们和大人见面的唯一时机就是吃饭的时候,于是饭桌就成了大人检验孩子是否符合宫廷礼仪的唯一时机,怎么吃,怎么坐,怎么打扮,每个细节都要接受大人检阅。
按我们的话说,这就是一个落后的封建家庭。这个家庭里有两个男孩儿,一个是12岁的哥哥,也是小说的主人公柯希莫,另一位是小说故事的讲述者8岁的弟弟彼亚乔。
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家庭环境下,孩子们无法彰显自己的天性。不仅如此,有的孩子还出现了扭曲。兄弟俩还有个姐姐,叫巴蒂斯塔,她因为早恋,过早失去了贞洁,被父母禁足在家,成了居家修女,专门负责做饭。姐姐其实是个桀骜不驯的女孩,她被强制成为修女后,行为非常恶劣,便把自己的一腔怒火和可怕的想象力都倾注到了做饭上。老鼠,蚱蜢,蜗牛,都是她的烹饪食材,还把这些食物的造型弄得非常吓人惊吓,简直是不让人吃。
在这种情况下,饭桌就成了暴露一家人对立和矛盾的场所,也成了柯希莫发起造反运动的地方。故事开始于一场平常的家庭午餐,这一餐吃的是蜗牛。
就拿这顿午饭来说吧,父亲端坐在首席,头上戴着路易十四式的垂至耳下的长假发,柯希莫头戴三角帽,身穿燕尾服,戴领带,穿护腿套,带一把佩剑,头发上还要扑粉。
柯希莫最讨厌吃蜗牛了,为了表达自己对蜗牛的坚决拒绝,他爬到了树上。宣告着他对体制和规则的拒绝与叛逆。
不过,上树是一回事,永远不下树又是另一回事。
让柯希莫坚定永不下树的决心的,是他当天下午的一次邂逅。那天,柯希莫顺着自家院里的大树,爬到了邻居家院里的树冠上,这可是他第一次踏足邻居家的花园。
他们的邻居是翁布罗萨的另一个世袭贵族,两家相互仇视,在别墅之间筑起一道高墙,老死不相往来,然而,对树上的柯希莫来说,围墙根本不存在。在侯爵家的树上,柯希莫撞见了一个荡秋千的小女孩,她叫薇莪拉,10岁,后来成为柯希莫一生的挚爱。
薇莪拉这个小姑娘很有意思,她长得非常美,性格却很桀骜,还有很强的控制欲。她虽然出身于当地最高贵的贵族家庭,却喜欢跟一群流浪的野孩子玩,她组织流浪儿偷树上的果子,骑一匹小马给他们放哨,威风凛凛地发号施令,还喜欢用卖弄风情捉弄他们,让他们互相争风吃醋,总之,这个贵族小姑娘成了一群流浪儿的女王。薇莪拉见到树上的柯希莫,吓了一跳,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她一眼看出这是个贵族孩子,却像野孩子一样在树上爬来爬去,实在有趣。
小姑娘对柯希莫说,你一辈子别下树啊,树下都是我的领地,你只要一只脚踏上我的领地,就要成为我的奴隶。
这是柯希莫上树后遇到的第一次考验。这时候柯希莫已经对小姑娘一见钟情了,他完全可以选择下树,但他说,我不会下树的!他这么说,是因为他虽然喜欢这个小姑娘,但他不想成为她的奴隶,他只想成为他自己。
当时的翁布罗萨树木异常繁茂,一望无际,据说,一只猴子假若从罗马出发,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脚不落地往前走,可以到达西班牙。
大地上的世界被私有制分割成一个个被高墙围绕的花园,而在地面之上,连绵的树木却联结起了城镇和山谷,构成了一个乌托邦般的树上的世界。这一天,柯希莫选择了树上的世界,这当然是不容易的,首先,地面上平直的道路不再存在了,树上的道路只有曲折和繁复;其次是睡眠,他会在清晨湿冷的露水中颤抖着醒来,浑身僵硬,腿脚发麻;然后是自然中时刻潜伏的危险。
在树上生活没多久,柯希莫就遇到了第二场考验。他遇到了一只极其凶恶的野猫。不知为什么,在他与野猫正面相逢时,野猫变得像老虎一样可怕。柯希莫没有野外生活的经验,并不是野猫的对手,他完全可以下树,等野猫走了再上去。但他没有。他与野猫展开了殊死搏斗,直到浑身鲜血淋漓。最后,柯希莫终于用自己的佩剑杀死了野猫。胜利的那一刻,他明白,他从此踏上了自己所选定的道路,就再也没有了失败者的退路。他立即带着猎物去找薇莪拉,但不幸的是,薇莪拉正被家人送往寄宿学校,离开了别墅,两人就此分别了。
为了纪念自己的第一场胜利,柯希莫把野猫皮做成了一顶帽子戴在头上,这是无人欣赏的他对自己的加冕。
慢慢地,柯希莫在树上的生活实现了自给自足。他在连绵的树冠上跳来跳去,学会了打猎和钓鱼。他睡在皮囊里,用猎物的皮毛做衣服,做鞋,用羊毛编织裤子,他把打来的猎物烤了吃,多余的就拿去跟农民换蔬菜和水果。他用树皮做了个空中水渠,把悬崖上的山泉水引过来,这样就可以喝水、洗澡、洗衣服。但他并没有因此成为真正的野蛮人。他还是像一个绅士那样生活。他遵从着自己和邻人的行为规范,他会去排污河边的树上上厕所,不随便吃树上的果实。他还是一个求知者,他让弟弟从家里不断拿书、从书店买书给他读,最后成了百科全书式的知识分子,还跟当时的大哲学家伏尔泰、狄德罗通信……
柯希莫这么叛逆,他一定像一个出家人那样彻底斩断尘缘了吧。其实并没有。相反,他一直与家人保持着联系,以他自己的方式生活在家人身边。他会与家人一道去做弥撒,当然,他是站在树上做的;节日时,他也会穿出节日的盛装,当然就是他出走时穿的那件已经破旧的燕尾服;他还是会让自己的家庭教师和神父给自己上课,后来因为他学得太快,反倒成了神父的老师,老神父一天到晚往树上爬,听他讲授最新的学问;他的姐姐终于出嫁了,他也偷偷在树上“参加”了姐姐的婚礼;母亲临终前,他悲痛又温柔地陪伴在母亲身边,当然是蹲在母亲窗口外的树枝上。他用剑挑起母亲需要的生活物品送到她面前,日夜守护着她。
不仅如此,他还履行着自己的社会责任。在树上,他长久地看农民干活,为他们指出田垄锄直了还是弯了,向他们报告地里的西红柿已经熟了,有时还帮他们跑跑腿,比如去告诉一个割草人的妻子送块磨刀石来,或者通知人们给菜园浇水,当他看见麻雀停在麦田里,就会挥动帽子大声叫嚷,把它们轰走。这是他走在地面上时从未做过的事情,因为那时他是一个贵族少爷,从没有与村民和仆人说话的机会。后来,他开始帮翁布罗萨的农民摘水果,修剪树木,还帮他们修建了水渠,扑灭了森林大火,打败了狼群,成了颇受当地人敬仰的怪杰侠士。柯希莫的父亲老男爵去世后,他被授予了男爵爵位,成了人们心服口服的“树上的男爵”。
从此到死,他也没从树上下来,后面的故事怎么样,小说要说什么,我们明天接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