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山的白刃战
汤恩伯部第十三军,自七七事变抗战全面开始,先是南口血战,接着是鲁南会战(台儿庄战役),精华消耗殆尽,后集结豫西南阳、方城、唐河一带休整补充。
就在此时,武汉会战爆发,九江失陷,第十三军第八十九师奉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令从休整地开拔,驰援赣北瑞昌战场阻击日军,于一九三八年八月二十九日到达乌石街(今瑞昌市高丰镇),并立刻奔赴武山、笔架山、大脑山、拱山岩(今瑞昌市白杨畈)等高地与日军波田支队展开激战。面对日军陆、空、炮一体的整日猛攻,第八十九师奋力迎击,战况殊烈。
九月三日,第八十九师(师长张雪中、副师长戴安澜)受关麟征军团指挥,奉命派兵两营,向瑞昌郎君山之敌攻击,以遮断日军瑞南方面之交通。当天入夜,第八十九师以五三四团(欠一营)出击。二十四时,第五三四团从郎君山进至郎君山麓,乘敌不备,从该山西峰潜入敌阵,往返冲杀,搏斗至烈达数小时,至拂晓前将郎君山东、西峰占领。天明后,清晨六时,日军第九师团第十九联队在机炮掩护下,冒死反攻,激战两小时,日军伤亡枕籍,毫无进展,忿而射毒气,五三四团一部中毒,战力锐减,相持至九时,奉命撤退。
郎君山这一仗是夜袭战加白刃战。漆黑的夜里为了区别敌我,我军把袖子卷起来作为标记,想不到日军也同样这样做,最后只好以钢盔来辨认了,因为八十九师装备的是德制钢盔。这个战斗细节,被作家殷梦萍听到(笔者注:殷梦萍是有地下党身份的左翼诗人,抗日战争期间主要在东南五省抗战大后方活动,一九三九年四月入上饶《前线日报》主编副刊《战地》,后赴赣州编《新赣南日报·新地》),在其撰写的战地通讯《郎君山的白刃战》里有生动的描述:
“这一仗杀得真痛快,漆黑的晚上,在敌营里混战,杀得鬼哭神嚎,友敌已分辨不出来了。如果再这样混杀下去,难免有错杀的可能,因为天是那样的黑,一切的标记又分辨不出来。“把右手的衣袖卷起一半来”!这是一个特别标记的命令。巧得很,大概敌人也有同样的感觉吧,也下了这样一个命令。于是这标记立刻便失去了作用。“把左手的衣袖卷起来”!再以这个标记来做我敌的分别。可是,这个命令下去,所有的人都把两手的袖子都卷起来了。 因为,敌人在这时也下了这样一个命令。随着天气的逐渐明亮,我军逐以钢盔样式的不同,来做杀敌的标记。这样一直杀到天明,我军才把郎君山的残敌肃清”。
但是天明后,日军增援部队在猛烈炮火支援发动反击,我五三四团在牺牲殆尽后,不得不放弃已经收复的郎君山。“天亮了,敌人的后备部队开始向我反攻,敌人在郎君山的牺牲是太大了,所以他的反攻,不是人的肉搏,而是海陆空的同时并举,那火力的猛烈,真是把整个郎君山炸成了焦土。经过这一夜混杀的我五三四团,这时,原已不到一营的兵力了。没有增援我军的部队上去,使在山上的我五三四团,支持到下午二时,不得不痛心的将收复的郎君山放弃,但这时我五三四团的实力,已经不到一个连了”。
二○二一年二月七日,笔者前往位于瑞昌西郊的郎君山实地考察,攀登上郎君山西峰。西峰海拔149米,从最高处可眺望今天的瑞昌市区
郎君山西峰至今仍存的战壕。接着在战壕掩体处发掘,出土八十三年前第八十九师第五三四团战斗遗物弹壳五个、日军重机枪子弹头一个,见证着当年的激战。
五三四团战斗遗物:七九步枪战斗中所发射的子弹弹壳
这一枚是1937德国造,九江战场常见
这一枚弹壳是汉阳兵工厂民国二六年四月(一九三七年四月)制造
这一个弹壳是战场少见的“山”字标的民国22年11月(1933年11月)制造
日军九二式重机枪向五三四团阵地发射过来的子弹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