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届行参菩提散文奖参赛作品】有你有我/邱建岩
二十年前,为高考填报志愿,家人出了纷争。我是一心想报考军校,父亲的意见却相左。
报考军校的想法由来许久。早在念初中时,就为此立下了目标。但到了中考填报志愿时,才搞明白,只有上了高中,才有军校可报。于是临时起意,改报了两所高中校,完全颠覆了本与父亲拟定的方案。当然回家时,面对父亲问询,我可是信誓旦旦保证没出错。不过问多了,谎言撒多了,心里也会发虚。再老家小岛偏隅一角,交通不便,信息闭塞,久无任何入学通知书送达,自己hold不住了,开始寝食不安起来。急性的父亲可能感觉有异,赶紧出去打听。当他明白真相后,前所未有地大发雷霆,还有后面无休止地碎碎念。许是吃过一垫吧,到了高考填报志愿,他事无巨细跟进到底。我呢也学了一智,不敢再任性行事了。但这次,我还是坚持所见。
父亲既不认可我的选择,以为我人小,吃不了苦头,又看不中尚吃香的中专,偏偏选了个冷门中的冷门——师范。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那时候教师的待遇惨淡得很,譬如老家的老师没有一个不兼种田下海的,苦得像难民似的。他跟乡民一样心里面多少有点看不起老师,但又羡慕他们有份固定的工资;还说不管什么时代,老师永远不会失业云云。当时班主任极力动员我报考福师大,言之凿凿十拿九稳的。父亲一直觉得没有把握,找了个亲戚咨询。回来后,好像吃了定心丸,让我报考集美师专。记得父亲介绍了那人在集美水产工作,还提到什么 “集美学村”“陈嘉庚”等。就这样,甭论班主任费尽多少口水,父亲仅凭亲戚一面之词把我送进了集美师专。而我最后的默认,主要是看在父亲之前一次讨海时重伤,身心尚未痊愈。
初到师专,什么都迷迷糊糊。主要缘于突然换了个大环境,不知所以;目标茫然;大把时间不知如何支配;被人管惯了,不懂得做主人。那时流行一句话:中文政教,吃饭睡觉。不少同学上个半天课,剩下的就是休息,吃饱睡足后,就是串门聊天玩扑克。八十分打输了,再找家小店喝酒。不知是否个性使然,我不喜聊天,不好扑克,不谈恋爱,不愿游玩,很多时间花在看书运动。虽然还管得住自己,但总觉得过的浑浑噩噩。精神上的虚幻,思想上的困惑,常常一个默望龙舟池,和其东面直插云天的纪念碑;每每一人流转厝边头尾,任随白石绿瓦红砖荡涤心胸。
回家拿钱,攥在手里,依然沉甸甸。父母依然日夜拼命干活,小弟顾全家庭,放弃学业,跟着叔叔讨海掠鱼。到了大学,手头出乎大派起来。父亲有一丝微词,却没什么不满。自己反倒难受,但似乎又不由自主。不过在正业上,至少没辜负老人家。如他经常提醒:多学点,别荒废时间,有机会争取入党……本校第一批计算机培训,本系唯我一个报了名。最后一年,我也报名自考。想到不管干什么革命工作,身体健康是第一位,所以很是认真地坚持锻炼。每天晨曦未露,我已在鳌园北面的填海空地上疯跑了。回校后,大家才急急起床准备做早操。想到将来要上讲台,面对几十双眼睛,我必须求得突破,不能再固步自封,必须改变内向害羞孤僻的个性,于是积极参加系头校里各项文体活动。名副其实的矮冬瓜居然凭借实力进了中文系排球队。从未拿过名次,但一次次突破自我,就是最大的奖赏和信心的叠加。学村是个著名侨乡,各样景点不少。不知何故,偏偏独钟鳌园。那长长的门廊,生动的浮雕,巍峨的解放纪念碑,厚重的碑文题词……蔚为大观,又典雅古朴,屡屡让我为之流连。比起入学前对校主的一无所知,慢慢地熟悉温馨起来。
工作后,父亲依然少不了敲打,诸如工作要照起工,要对得起学生,要跟同事和睦相处等等。一次,工作上的摩擦,与领导闹了别扭,给下放到了后勤。我自以正中下怀,沾沾自喜不已。父亲无意听得消息,使劲鼓动,并设法安排向人家道歉。
一个送我进了学府,一个倾资创办学府,如果说师专三年,我尚能称上脱胎换骨,健康成长乃至成熟,他们可谓是我的引路人。
一个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一个是誉满海内外的校主,他们天各一方,却因缘际会恩泽与我。如果说近二十年里,我尚能称上清清白白做人,兢兢业业做事,他们绝对是我的精神导师。
有了他们的指引,我有信心继续向前。
作 者 简 介
邱建岩,75后,厦门嶝山郎,中学教师。业余翻书爬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