渜滦札记 - 滦河岸上的毛毛草
毛毛草是禾本科大家族中的一员，尽管熬不过寒冷的冬天，有些躲不过孩子们的采撷，不过从未发现在这片平原上，哪里会缺少了它们的影子。毛毛草有一个笔直笔直的腰杆，在最上面生长着一个毛茸茸的胖嘟嘟的圆锥花序，炎热夏日的毛毛草是青翠欲滴的翠绿色，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季节的转化，毛毛草逐渐的变黄，直至成熟，但是依然挺拔。
毛毛草可算是我们国家的本土植物了。它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根据从古代流传下来的文献，在《诗经》中的“莠（yǒu）”就是毛毛草，其中在《齐风·甫田》里就写到：“无田甫田，维莠骄骄。无思远人，劳心忉忉。无田甫田，维莠桀桀。”这里的就是描写了长满了毛毛草的场景。在明代李时珍所著《本草纲目》卷十六《草部·狗尾草》释名曰：“莠草秀而不实，故实从秀。穗形象狗尾，故俗名狗尾。其茎治目痛，故方士称为光明草、阿罗汉草。”而我更喜欢叫它“毛毛草”，这样才能真正体现它的毛茸茸的特点。毛毛草凭借它超强的适应性，在我国大部分地区均有分布，而且在不同地区称呼也各有不同，“莠、莠草、莠子草、光明草、阿罗汉草、狗尾半支、谷莠子、洗草、犬尾草、犬尾曲、毛姑姑……”都是它的别名，其实它的国际通用名称是：Setaria viridis (L.) Beauv.（复制粘贴过来的）。
不知道古人将毛毛草称为“莠”之时，会不会想到后人们还会给它安上一个不是那么雅的名字，那就是：狗尾草。不过，阳春白雪、下里巴人啊，貌似是凡有那么一大波植物，总是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外加上一个通俗的名字，比如说：游龙红蓼被叫作狗尾巴花，接骨木又称作马尿骚，天目琼花叫作鸡树条，五色梅被叫作狗屎花，立金花其实是驴蹄草。所以，这毛毛草也逃不过名号厄运，被称作“狗尾草”了。那么它的名字的由来又有着怎样的传说呢？虽然，传说不可考证，那也就赋予它一段传奇吧。
此时的下界人间，有一个叫作卢龙的南村的地方，传说有这样两户人家相互为邻，东边一家姓张，西边一家姓李。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两家几代下来相处得比亲戚还亲。张家有儿叫桶儿，已娶妻；李家有个儿子叫栓儿，刚满十六岁。
张桶儿打小就聪明，喜欢算计；李栓儿从小则是勤劳朴实、心地善良。张桶儿家境殷实，不仅有两顷肥田，还有一头健壮的大耕牛。李栓儿家虽说也有几亩田地，但是家里只有一头年老的老黄牛。往年两家耕地，都是互相借力，后来李栓儿家的老黄牛因难产死了，只剩下一头小牛犊不能耕田，所以就暂时借用张桶儿家的耕牛。不久之后，两家老人相继过世，年小的李栓儿也只好顶起门户过日子。
张桶儿是个爱占便宜的人，每次李栓儿来借牛耕地，张桶儿都心疼得不得了，而李栓儿帮他种田收田担水劈柴，有了好吃的总是分出一大半送到张桶儿家里，自己只留一小份，他却从来不想。
这年春天，又该耕地了，李栓儿前去借牛，张桶儿说：“李栓儿，我家的耕牛老了，干不动活了，以后你家的田你就自己耕吧”。
年少的李栓儿一个人怎耕得了地?眼看着地里的荒草越长越茂，种子却还躺在口袋里，李栓儿愁得回到家中，暗暗流下了眼泪，但也丝毫没有埋怨张桶儿的意思。一心想着，要是自家的小牛犊能快点长大多好，这样就能帮张桶儿大哥家去耕地了。而发生的这一切事情，落到了一位仙子的眼睛里——她就是彣仙子。话说，李栓儿的前世也是天庭之中一位仙童，他与彣仙子感情非常好，只因动了凡念，才被贬入凡间，投胎成了凡人，而忘记前世仙童的身份。
这天，李栓儿独自到了自家的田地里去翻土，一边的小牛犊在田边的树荫下乘凉。突然听到有人喊他。他抬起头一看，只见田边的小路上站着一位俏生生的姑娘，身边还站着一只大黄狗。栓儿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走了过去，问：“姑娘，你是在叫我吗？你是谁啊？有啥事？”
那个姑娘还未语先笑，接着说：“李家的栓儿哥哥，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北村召家的彣儿啊。我们小时候还在青龙河里摸过泥鳅呢。”
李栓儿仿佛记起了什么，又好像记不起来，只好“哦、哦”地应承，接着问：“彣儿姑娘，你到这里来做什么？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吗？”。
彣儿姑娘又是噗嗤一笑，说：“我也没别的事，就是和我家的大黄狗出来玩，想不到它把我给引到这里来了。栓儿哥哥，你家有牛为什么不用啊？只顾着自己干活，这得多久才能把地翻好啊？”
李栓儿只好把之前的事情简单的对彣儿姑娘讲述了一遍，小牛犊还小，不能帮忙翻地，怕是累坏了，长大后也不能干活了。
彣儿姑娘点了点头，说：“栓儿哥哥，那你就用我家的大黄狗帮你耕地吧，它的力气可大了！”说着，看了看身边的大黄狗，大黄狗好像也听懂了彣儿姑娘的话，晃晃脑袋、抖抖身体，仿佛身形大了一圈，更加魁梧了。
李栓儿不相信地擦擦眼，不大相信地盯着大黄狗，谁家的狗能耕地？但大黄狗也向他使劲地点着头。在彣儿姑娘和大黄狗的坚持下，李栓儿给大黄狗身上挂上了绳子，大黄狗身子又晃了晃，身子好像又长大了一圈，然后“呜汪”一声，开始了耕地。这一试，李栓儿才知道，这只大黄狗可真是不得了，它的力气简直可以抵得上一头精壮的大公牛。
从那以后，彣儿姑娘在农忙的时候都带着大黄狗前来，春天帮李栓儿耕地，秋天帮李栓儿拉车，李栓儿不但误不了农时，收成还比往年更多。随着时间越来越久，李栓儿和彣儿姑娘的感情也越来越近了，有时李栓儿在山上摘来新鲜的野果子和蘑菇，在水中捉到滦河红鲤鱼，都送给彣儿姑娘；而彣儿姑娘也常常把做好的饭菜带给田间劳作的李栓儿。
这一切也被一个人看见，并勾起了他的深深的嫉妒之心，他就是住在李栓儿家隔壁的张桶儿，这让他看着眼都红了，只是一时想不出什么害人的办法，不过他一门心思的计划着诡计。这一天，又耕地时，他装出一付很难的样子，苦着脸对李栓儿说：“栓儿老弟，我家的老牛老得耕不了地啦。栓儿弟弟啊，你能帮我求求彣儿姑娘，把她的狗借我也用用吧。”
可是，彣儿姑娘可不是李栓儿，她早就知道张桶儿打得什么坏心思。一口就回绝了张桶儿的请求，并说他家的牛根本就不像所说的不能耕地了。
见受到了拒绝，张桶儿更是气急败坏，一门心思地想要报复彣儿姑娘。可他哪里知道，彣儿姑娘其实是仙子下凡，哪里是他能够轻易惹得起的。只不顾彣儿姑娘不想多生是非而已。
就这样一晃过去了两三年，李栓儿长成了年富力强的精壮小伙子，一身结实的肌肉，古铜色的皮肤，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这一天将到傍晚，李栓儿干完农活来到了田边，彣儿姑娘递上一碗鱼汤给李栓儿解渴，两人坐在田埂一同望着西落的太阳。
“彣儿妹妹，给，好看吗？”李栓儿用野草的枝茎编成了一只漂亮的手环。
“呀，栓儿哥哥，真好看，想不到你的手这么巧。真漂亮！”彣儿姑娘把草手环套在了左手，举了起来，一双美丽的眼睛笑眯眯地欣赏这只杰作。
“彣儿妹妹，令——嗯——令尊把你许配人家了吗？”李栓儿怯生生地问。
“没有呀，栓儿哥哥，你能上我家去提亲吗？”彣儿姑娘其实早就把心许给了李栓儿，只是一直在等待他张口。
“提、提亲！”李栓儿的心里非常兴奋激动，一下子从田埂上蹦了起来，“彣儿妹妹，你说的是真的！那、那我马上回家去准备，明天就去你家提亲！”说着连农具都忘在了地上，一溜烟跑回了家。
彣儿仙子身边的大黄狗这时突然开口说话了：“彣儿仙子，从天庭上偷偷下来的只有我们俩，上哪去找你的父母啊？”
“嘻嘻，本仙子自有妙计，快把栓儿哥哥的农具收好，跟我去准备吧。”彣儿仙子一脸成竹在胸的微笑。她带着大黄狗向北村走去，路上拔了一棵红彤彤的高粱，一棵绿油油的谷子，到了北村外的一片平地之上，接着夜色施展仙法盖起了一所农宅，接着把高粱变成了红脸伯伯，把谷子变成了弯腰姑姑，让他们扮演自己的父母，在明天接受李栓儿的聘礼。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李栓儿就牵着小牛犊，又带了一大堆礼物来上门求婚了。之后不久，李栓儿就把彣儿姑娘迎娶回了家门，从此，男耕女织，两人一犬一牛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可是啊，张桶儿瞧在眼里恨在心里。见李栓儿两口越过越好、越过越富裕，心里就气的痒痒，可是就是找不到办法。这一天，将近年关，张桶儿在敬拜神明烧香的时候除了祈福之外，把心里的诅咒顺便也念叨了出来，这一条恶念便随着袅袅青烟飞到了天庭。他却不知道，这一次给李栓儿家惹下了滔天大祸。
彣儿仙子下凡与李栓儿结亲的事情，终于在年关被张桶儿给报告给了天庭。当王母娘娘得知此事时，十分震怒，她召集天河中的天兵天将前去捉拿彣儿仙子，只见她拔下头上发簪，随手一挥，天河之水便落下九天，一下子涌进了青龙河里。寒冬腊月，天河决口，冲破冬日寒冰，一众天兵天将驾着波涛，气势汹汹而来。
此时，也正是家家团圆的除夕，哪里想到大祸降临。正当村民都在家中过年时，李栓儿家中的大黄狗突然张嘴说话了：“彣儿仙子，大事不好了，我听到天河的口子开了，洪水正朝着村子冲了过来，赶快通知村民们逃难吧！”
虽然，李栓儿不相信大黄狗也会说话，但是听到情况紧急，而且巨大雷鸣般的声音已经由远及近传了过来，所以，李栓儿和彣儿仙子赶忙出门通知村民们赶快上山避险。
当村民们都逃到高处避险之后，村里只剩下了李栓儿、彣儿姑娘和那只大黄狗，他们去检查是否有落下的人，就在此时，天兵天将踩着天河的巨浪赶到了，不由分说，祭出捆仙索绑住了彣儿仙子。此时，李栓儿明白了，彣儿姑娘其实是彣儿仙子，自己却忘了逃跑，向着彣儿仙子的方向跑了过去，尽管河水汹涌、冰凉刺骨，他全然不顾，可是凡人哪里经得住天河水的冲击，不一会儿就没了力气。
大黄狗见天兵天将抓住了彣儿仙子，也不顾一切的上前去救，可是身单力孤，根本不是天兵天将的对手，搏斗几次都被打入了水中，只是凭借自身的灵巧没有被捆仙索捉住。
彣儿仙子回头看到李栓儿和大黄狗狼狈不堪的样子，心如刀绞。见李栓儿体力不支没入了水中，于是朝着大黄狗大喊：去救李栓儿。
大黄狗这次转头一下子钻入水中，用嘴衔起奄奄一息的李栓儿向岸边游去，天河之水不断地耗费着大黄狗的神力，快到岸边的时候，大黄狗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李栓儿甩到岸上，自己却沉入水中。
天兵天将本是要捉拿彣儿仙子和大黄狗返回天庭，无奈大黄狗没入水中无法找到，于是押着彣儿仙子返回，收回了天河水。
天河水来得快，走得也快。避难的村民们见洪水退了，下山返回村里，发现在地上人事不省的李栓儿，好心的村民把他救回了家。几天后，大病一场的李栓儿终于从噩梦中醒来，想起了之前的一切，奋不顾身地向洪泛地里跑去。天上刚刚下过一场大雪，李栓儿跑几步一个跟头，弄得全身都是雪，天地却是白茫茫一片，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那么的安静。突然，李栓儿发现在一片平整的雪地里，突兀的露出一截尾巴在外面，十分的倔强地、直直地立在那里，那是——大黄狗的尾巴，包裹着冰雪，上面的毛发随着风摇啊摆的。李栓儿伤心地大哭了一场，被赶过来的村民拉了回去，结果又是大病一场，等到了天气转暖才有了好转。
春天到了，万物复苏，曾经的洪水带来了肥沃的泥土，让各种野草纷纷冒出了嫩绿的芽叶。夏天到了，在曾经埋葬大黄狗的地方，长出了一丛野草，在它的上面长出小小的浅绿色的穗状毛毛草；秋天到了，毛毛草变成一串种子，跟谷子一样。第二年，这里又长出成片成片绿绿的小草，就像种的庄稼，它们在河岸上的风中摇啊摇。
一天晚上，李栓儿梦见那只大黄狗回来了。大黄狗说：“我是天上的金毛哈巴狗儿，现在劫数已满，化成金毛狮回归到了佛祖膝下。彣儿姑娘本是天上的仙子，她与你有一段凡间的姻缘，到现在这段姻缘业已结束了，彣儿仙子也已经回归了原本仙位，你不要再记挂她了。另外，今年你不要耕地了，河岸长出的那些草都会结籽实的，它们足够你一年吃的。这一年，李栓儿既没耕地，也没种田，到了秋天，这些绿油油的青草果然结出了一串串籽实，金灿灿的……
后来，张桶儿看李栓儿不用种地却有收成，就偷偷到河岸把那些草拔出来，栽到自家地里。这些草就在张桶儿家的地里长啊长，长得铺天盖地到处都是，张桶儿乐坏了。 再后来，满地的草结出金黄色的籽，跟谷子一样，张桶儿更乐了，再再后来，张桶儿就乐不出来了，因为他收回来的那些跟谷子一样的东西，有籽无实……
从那以后，人们传说这些像谷子一样的草就是大黄狗的狗尾巴变的，所以样子才像狗尾巴，从此都叫它“狗尾草”。
到了如今，毛毛草变成了：“坚忍、不被人了解的爱、艰难的爱、暗恋”的花语。毛毛草默默的生长在滦河两岸，不被人注意，它默默无闻，似乎老百姓的平凡一生的形象和生活的常态，谦逊和低调是是毛毛草对于生命诠释的意义和内涵。毛毛草的隐忍和忍耐像极了一个暗恋的人苦苦的等待和痴情，即使心中有在汹涌的爱意和情意也只能压在心底，默默的注视着自己心上人的一举一动，希望他可以拥有美好而又幸福的生活。毛毛草象征了不被人了解的爱，但却可以为她默默付出。它代表着暗恋人的心痛和悲酸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