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作文教学，为什么全面崩溃 / 四六文摘

“部编本”语文教材的总主编、北京大学语文教育研究所所长温儒敏教授，在一篇名为《高中作文教学全线崩溃》的文章中，直言作文在高中可有可无，很多学校不安排写作课，高中语文老师将精力用在总结应对高考作文的技巧上，只讲怎么对付考试。

他的这个看法，可以说一语中的、切中时弊。

但是，我还要补充一句：

小学、初中的作文教学也在崩溃中，只是目前还没有特别被关注而已。其实，基础教育阶段，作文教学，已经快全面崩溃了。

究其原因，一是语文老师不会写作文；二是高考作文阅卷草菅人命。

不会写，就不会教；不会教，就不愿教；不愿教，就应付；老师应付学校，学生应付老师。

语文老师为什么不会写作文？

第一，教语文未必就是作文见长。

有些虽然是中文专业出身，但是当初报考，并不是一定因为语文成绩好、有写作特长；而进了大学，写作课也不一定好好学；即使想好好学，老师也未必好好教；即使想好好教，也未必有那能力教得了。当然，中小学还有不少非中文专业的语文教师，知识面还好，就是缺点文学的专业气息。

第二，教学评价机制出了问题。

所有学科教学之中，语文的作业量最大，最不好批改，这是不争的事实。练习题不比其它学科少，还要有读书笔记、大作文、小作文、日记等等，还经常有临时性的这征文、那演讲，这些都是费心费力的活儿，不用心、不动感情就批不出效果。但是，绝大多数学校是不额外计算工作量的，这就大大挫伤了语文教师的工作积极性。所以很多老师就采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去对待，没有多少人认真对待作文教学。

更为致命的是，语文老师的文学创作不受待见。喜欢写点东西的老师，在学校里、特别是大部分学校领导那里就成了另类，会影响教学质量；他们的文学作品，就更不用想在评优树先、晋职晋级的时候跟论文、论著、科研成果一个待遇了，没门儿！这样，谁还费心费力地写下水作文？谁还点灯熬油地搞创作？

然而，一个写不出一点作品、对写作毫无感觉和经验的老师，你能指望他有效地指导学生写作文？一个不会画画儿的老师是个合格的美术老师吗？一个不会唱歌、不懂乐器的音乐老师是个合格的音乐老师吗？那么，语文老师呢？

第三，语文教师的培养机制出了问题。

那么多的培训会，那么多的评课与赛课，有几次是关于写作的？那么多的语文名师，有几个是以写作教学见长的？这不就是导向错了吗？

没有好的作文指导老师，无论多么努力，作文教学的效果也是不好的，他们的评价与指导根本就是隔靴搔痒，更何况还不认真对待、应付而已。

为什么说语文高考阅卷草菅人命？

每年的高考语文阅卷，总要提前一两个月招募老师，看上去是很郑重其事了。不过，老师从哪里来呢？

一部分是省里和市里推荐、挑选的语文名师、教学骨干，客观地说，这些人是认真负责的、有水平的。

还有一大部分，是通过各种渠道推荐的：有的是学校主动联系，派老师来体验阅卷实际情况，以便更好地指导自己今后的高考应试的；有的是一些教研机构、报刊杂志推荐的，为了更好地为自己的关系户、订阅单位服务的；也有参与阅卷的大学老师，把自己的本科生、研究生带进来，挣个劳务费的。

这些人的水平参差不齐，很难保证作文阅卷的质量。

诚然，高考阅卷开始前，阅卷组一定会把老师们组织起来，细细地研究、反复试评，力求标准统一。不过，老师水平的悬殊，却是无法在短期内弥补的。

更为令人郁闷的是，作文批阅的数量是有底线的。阅卷组一定会规定每天的阅卷数量，各省市规定作文批阅量400—600份不等，但是这已经很惊人了。每天八个小时的工作时间，假如上午、下午都休息半个小时，就剩了七个小时，如果中间再商量一下、研究一下、放松一下，就只剩下六个小时的有效时间了。大家可以算一下，每份作文的批阅时间是几分钟？

最为可恨的是，大家为了赶时间完成工作量，不给自己找麻烦，就采取保守打分的策略。因为目前是“作文分双打”——也就是两个不同的老师为同一份作文打分，规则是：如果两位老师的打分差距不超过7分（有的省份是6分或者8分），就取平均分；如果超过7分，给第三位阅卷员，把他的打分跟最接近的分数合起来取平均分；如果三评也拿不准，就交给终审组。

这个看起来很合理的规制，其实是有空子可钻的：一般情况，阅卷人都会打保守分数，让分数差距控制在规定的分数区域之间。这样就一般不会转给三评或者终审组。参与过阅卷的老师都知道这个潜规则，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所以，学生的作文分一般都差距不大，保持在36—46之间。这样，除了凤毛麟角的满分、高分之外，优秀作文分数也不会很高，水平差的作文分数也不会很低。其最终结果就是，堪称世界第一大题的作文，就成了一个基本无效、没有真正区分度的大题。

高考作文的这种打分方式，成了严重挫伤教师和学生写作积极性的一个因素。这不是草菅人命，又是什么？

老师不会教，又不愿意教，当然学生也不愿写，作文教学不崩溃，那才是不正常的了。

因此，我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