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橘子与“面子”

橘子与“面子”
橘,屈原赞颂它“圆果抟兮”、“文章烂兮”,而我的少年期曾遭遇两次因橘子损“面子”的事。
以前我们县不产橘子。全村只有胡娘一家有两株橘子树,也是老祖宗留下的,在菜地里。树枝稀稀拉拉的,基本上自生自灭。但它却是全村孩子们“觊觎”的对象:只要长到拇指大小,每天都有人偷偷去“探望”;长到鸡蛋大小,每天都会少几个,要不了几天树就全秃了,没人见到过一个红橘子。六七岁那年的一天中午,太阳热辣辣的,我们5个玩伴进了菜园。橘子青青的。“再不摘就没有了。”不知谁先把手伸到树上,大家一哄而上,摘下也顾不得抹干净。橘子太硬了,使劲皮都剥不开,结果连皮一口吞,个个龇牙咧嘴,眼泪都出来了,但没人说不好。还没有从“酸”中缓过神来,胡娘就来了。我胆子最小,吓得跑不动,“总算逮住你们了。走,告诉你爸去。”5人就我1个被抓。
“三叔喂,三叔,你家伢仔偷我家橘子。”人还没到,胡娘就扯开嗓子喊上了。
迎出门的是我妈。我们脚还没站稳,“啪”的一声,脸上挨了一句重重的耳光。
“对不起,对不起。”妈妈连连道歉。
胡娘也吓住了,她压根没想到我妈会这样。她连忙把我拉到身后:“别打孩子,他还小。我是怕橘子没熟,吃坏了肚子。”
进了屋,我低着头捂着发烫的脸。母亲把我手移开,“记住,人要‘面子’树要皮,任何时候都不能做丢‘面子’的事。”我看见母亲的眼睛噙满泪水。
第二次发生在1979年。正月初十,父亲带上我去上饶看望姨奶奶。姨奶奶70多岁,身体矍铄,当年是看着我父亲长大的。
见到“娘家人”来,十分高兴。坐下后,姨奶奶媳妇端上几盘点心。其他点心已不记得,唯其一盘黄橙橙橘子令当时的我惊讶不已:已十四、五岁了,竟不知年底还会有新鲜橘子——而且是黄橙橙的橘子!
“来,吃。”姨奶奶顺手拿出几个递给我。
皮真薄,手指一掐,皮就开了。放进嘴里,水汪汪的。一股甜的滋味顿时从口里流到心里。
“好吃吗?”姨奶奶慈祥的问道。
“好吃,好吃。”我那吃过这么甜的橘子——见都没见过。
一个一个又一个,吃得有点忘神。当我再次把手伸进盘子时,我的手被父亲按住了:“够了,吃多了不消化。”
“不要紧,让他吃。我还准备了一袋,等你们回家带回去大家尝尝。”姨奶奶笑着说。
“好啊,好啊。”我居然脱口而出。
父亲瞥了我一眼,连连摆手:“姨妈,不用的,不用的,在这儿吃了就行了。”
“我要,我要。”我又一次脱口而出。
父亲狠劲瞪了我一眼。
当晚我刚上床,父亲就数落我:“人家说给你就要。知道橘子多金贵吗?也不知推辞一下,亏你还是中学生,一点礼貌都不懂。”
此时此刻我才意识到前刻吃橘子时我的言行让父亲感到丢“面子”了。我不服气就顶上一句:“既然是真心,为什么要推辞?要那么虚情假意吗?”
也许这话刺激到憨厚的父亲:“你……”我分明看到父亲的手扬起来了,但最终没甩到我脸上。
几天后,我们拎着一袋沉沉的金黄色橘子回到家。母亲第一件事就是把橘子分装几个小袋,送给亲友。母亲做的第二件事就是教育我要“懂事”。
往事如烟。今天,我很感恩,我们拥有一个好时代:物质的极度匮乏造成对物质的极度渴望的年代一去不复返,我们因吃诸如“橘子”之类而丢“面子”的事情永远也不可能再发生。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杨宗海,江西宜黄人。现在从事农业农村工作。工作之余喜欢看书,偶尔练习写作。不问收获,自乐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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