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野西瓜去了
“我闻到一股雪糕的味道。谁吃雪糕了吗?” 我转而一想,在这周围的旷野里只有石龙龙,董烈,董烈他媳妇,还有我,没有人吃冰淇淋啊,不过那味道太像冰淇淋了。
“你太土了!应该说冰淇淋的味道。”董烈觉得这么说的话,就像称呼某个企业家为个体户,掉价。
“是花香,黄色的小花。”石老师发话了。他左右瞅了一圈,指着一簇花丛让我们看。
简直是太香太好闻了!我说掐点带回去,石龙龙说铲掉一丛种在睿智女老师办公室,这样就是鲜花配美人,妙极!我和董烈都觉得这是个馊主意,戈壁滩里的花朵怎么可能在田里种活,再说了,我们也没有铲子啊!
石龙龙把花丛拢在一起,使劲拽了拽,然后很果断地放开了:“有刺!”
美丽的花朵要跟桃子一起分享,我蹲下来轻轻地掐了几枝,不太扎手。我想起了自己在拉萨的街头买了三束格桑花,一路带回阿克苏也没有人可送,这回把冰淇淋花带到城里,扎成手捧花的样子送给桃子,桃子一定特别开心。
话说我们是来捡野西瓜的。据说这东西敷在膝盖上治疗关节炎特别灵,一个新鲜的顶两个晒干的。我想给老妈采点,带回去给她当礼物。我给桃子一说,桃子大为感动,觉得我开始关心家里人的疾苦了。几个月来,我常常想自己若是回到了三年未回去过的河南老家,见到三年未曾见面的家人,一定会情不自禁地流下激动的眼泪来。不过,真正促使我立即行动的是贝塔同学、艾克同学、伍双龙同学。
贝塔去成都上大学前给我留了一封信,说人还是要充满激情地做事,遇到困难越过去就好了。
艾克关心我要健健康康地活着,大半夜给我扛来新鲜的玉米,应季的核桃。
伍双龙知道我爱看书,下课了送给我一本《围城》当教师节礼物。
桃子说我像极了范雨素的哥哥,读书读得迂腐了,妈妈明明只是个一顿啃两个红薯的村妇女主任,她哥却说:村官虽小也是贪官污吏的一部分,你不要干了,省得丢人现眼。于是乎妈妈就不干了。我没有当官的爸妈,却恨极了歪风邪气,遂将人情斩断,不给爸妈电话,不给朋友打电话,逢年过节谁也不祝贺,以为这样就可以做一个有操守的人。
我读书读到一定境界了:谁关心我我都不太在意。
柴静说,长大了之后人需要归属。我大概长大了,瞬间归属感爆棚,收到礼物后竟然开心起来,甚至有点骄傲。就像小时候第一次得奖状,恨不得告诉身边的每一个人。
晚上我给老爸老妈打电话,告诉他们我去捡野西瓜了,捡了很多。新鲜的野西瓜放在阳台上晒干了以后装在袋子里,过年带回家给老妈敷腿(我妈有关节炎)。老娘竟然大为感动。
石龙龙捡野西瓜悟性奇高,不一会儿就捡到一大把,此时我、董烈、董烈媳妇还没开张。我走过去一大片十分茂密的野西瓜藤,只收获了一个新鲜的野西瓜,石龙龙过来给我送水,顺便瞅了几眼,一下子找到10多个。简直是太不公平了!我找到那么大一片未开垦的野西瓜秧,上面明明挂着果子却找不见。我在瓜秧前站上三十秒,眼睛展开地毯式搜寻,无奈野西瓜跟叶子融为一体,看得眼都花了。
可能是野西瓜太多了,我跟石龙龙学了一招――蹲着捡――一棵树也能捡10来棵野西瓜了。只有可怜的董烈还是一无所获,耷拉着脑袋感觉随时都会放弃。
天山神木园真是太荒凉了,方圆数十里除了一条郁郁葱葱的公路通向县城之外,两侧都是白茫茫的戈壁滩。即使如此,石龙龙还是找到了许多快乐:抓蜥蜴,逮蚂蚱。他在野西瓜秧子前左扒拉右扒拉,终于捏到小蜥蜴的尾巴,然后急匆匆地向我走来:你把瓶子里的水喝完,我装这个带回家养。他捂蚂蚱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扑来扑去还是两手空空。
董烈哼起了小曲,神态颇似范进落榜后脸上带着的笑容。反正也看不见野西瓜,破罐破摔吧,走一步路撞一刻钟。
只有我还在一心一意找野西瓜,走几步就能找到一个。
下山的时候我摘了好大一束冰淇淋花,小心翼翼地装在袋子里,放在后备箱。包好后我闻了又闻,感觉不太像冰淇淋的味道,真是奇怪!
文|丁振 编|雪儿
第131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