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文/王力光 / 四六文摘

【总第 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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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有遗漏，请线下沟通）

我的父亲

文/王力光

作者王力光

母亲去世后，父亲被我接到城里一起生活。

父亲性格内向，平时不爱说话，现在更不爱说话了。

我把父亲安排在向阳的卧室。做完家务后，我就陪着父亲。父亲也不和我交谈，只是停下他摆扑克的手，看看我。我呢，就默默地坐在他的身边，看他摆扑克，听着看戏机里百听不腻的《白眉大侠》，听着他略显急促的呼吸。

看着父亲慈祥的面孔，有时候我的思绪回到了从前，回到了童年 : 那时候我们家在乡下，燕子正从父亲留的窗口来回穿梭，衔泥筑巢，给小燕儿喂食。困难时期，日子特别难熬。全家人吃三两毛粮，淀粉饼子，野菜粥度日，父亲省下自己的午饭——两个菜团子，给我和弟弟吃，我们感到很幸福。

那时候，听到大人们说谁谁下过馆子，我很羡慕，就问父亲 : 什么是下馆子？父亲笑着说 : 就是去饭馆子吃饭。哪天，我带你下馆子！我跳着脚 : 我去！我去！父亲说 : 等园子里的青玉米好了，卖钱带你下馆子！

玉米好了，父亲带着我，顶着烈日，背着一袋子青玉米，走了10多里路，歇了好几歇才到了集上。

卖了青玉米，父亲带我下馆子。叫了一大碗热汤面，我大口大口地吃，父亲在旁边看着，我给父亲夹一筷子面，父亲摇摇头。我实在吃不下去了，剩了一些汤，父亲这才端起碗……这个场面总在我的梦里出现……

父亲一天啥事儿没有，我怕他窝出病来，便找了邻居的张叔，李大爷，王舅，请他们出去散步时喊父亲一声，这个主意不错，父亲刚开始热情挺高，一天早晚出去走走，平均一天能走20000多步。可过一阶段时间他又不走了，一问，走过劲了，膝盖疼，足跟疼，走不了了。

父亲节俭了一辈子，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他过生日，我和老公商量，给父亲买了一件1000多元钱的羊毛衫。可父亲说啥也不要，说1000多元钱得买多少袋大米？非让把羊毛衫退了。我只好说大商场的商品不能退，你要不喜欢，将来回老家，送给我老叔啊！

父亲把羊毛衫摩挲了半天，翻来覆去看着，我看得出他喜欢，他是心疼钱。

后来我们学聪明了，给父亲买夹克，运动套装，鞋子，都把商标撕去，包装扔了，装在普通塑料袋里，就说是在地摊上买的。

父亲信了，我们买的衣服，鞋子高兴地穿了。

有一次他散步回家，少有的发脾气，说 : 你们净骗我！祸害钱！你张叔说了，是名牌！我和老公心里一惊 : 露馅儿了！还是老公镇静，说 : 爸，这是高仿品，不值钱！父亲就稀罕姑爷子，相信他的话。

父亲80多岁了，我们接他来，就是想让他享福，我们都有事儿，想请个保姆照顾父亲。可父亲总批评我们大手大脚坚决不同意，说 : 我硬梆梆的，请啥保姆！平时，我们餐巾纸多用几张他也心疼，儿子开灯看电视，他说费电，儿子吃包子把馅儿扔了，父亲心疼得不行，捡起桌上的馅儿吃掉……他自己吐痰只用巴掌大的一块纸，我们告诉他多用一张，他不听。父亲经常对我们说 : ““一粥一饭，来之不易，”过日子要“细水长流”。

一天，父亲说想老家了，非要回去看看。我利用双休日和父亲回了老家。

老家三间大瓦房还挺好，只是院子里长满了一人高的蒿草，一派荒凉景象。父亲心疼不已。本家的叔叔，婶子，堂姐，堂弟听说父亲回来了，都过来，帮助砍了草，扫了院子，收拾了屋子，烧了炕……这才像个人家。

晚上，婶子，堂姐包了饺子，一大家子欢欢喜喜吃了饭。

睡觉的时候，父亲对我说，你看，窗户我还留着口呢，是给燕子留着的。家里没人，燕子都不来呢。闺女，和你商量个事，我不回去了，我要守着这个家，记住，这里才是咱的根呐！我不回来，燕子都没家了。

我看着父亲坚定的态度，点点头。

2021.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