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天元:过年了,年过了 | 原乡文学奖征文(散文)
(一)
初四一过,倏地觉得年就从身边远去了。特别是初三到单位值班,初四又去落实一个广场的建设方案,更觉得日子稀松平常,与过去的每一个日子无异。到镇上的时候,看到街上的行人明显比平常多了四五倍,不少人家门前高挂着红红的灯笼,大红的对联铮亮铮亮,一下子又觉得,年,仿佛还没溜走。
不晓得怎么回事,去年对“年”感觉特别迟钝。腊月初八,跑去伙食团吃饭,见是一碗“油稀饭”,还甚感纳闷。有人说,哥,腊月初八了呢。自己一下子才明白过来,哦,腊八粥。待到有一天,有兄弟对我建议,是不是开始值班,给辛苦一年的兄弟姊妹一点点时间处理处理家务。我心里老大不高兴,过年不还早吗?他们说,哥,腊月二十八了呢。我说,那好,你们去买过年东西,接下来就让我守吧。
开车进城回家,夜间的城市花灯满树,流光溢彩,五彩斑斓,煞是好看。一刹那,我有些恍惚,年就这样快到了?
我确实没有刻意去忘记时间。也许是对年有些麻木,或者说不再期盼。甚至,内心深处,还有一点小小的排斥。我说不清是因为什么。
(二)
回家过年!母亲所在的地方,就是家所在的地方。中国春节每年的“大迁徙”,好多人都是为了看看逐渐老迈的父母一眼。
我没和父母一起生活,但与父母相距不远。从工作的地方出发,上高速一个小时就能到达老家。有一天,我特想吃母亲做的酸菜面,上高速走到中途才给母亲一个电话,下了车,一碗热气腾腾的酸菜面已摆在桌前。
因此,“年”与父母,于我结合得到不是特别紧密。很幸运,我不用千里迢迢回来,然后泪眼汪汪离去。
我不知道过年我该期盼什么。最大的期待,难道是因为有一个七天不长不短的假期?
这个假期,我又能用来做些什么?走亲?访友?吃喝玩乐睡懒觉?勤奋好学写文章?
说来惭愧。很久很久,都没随母亲去过她的娘家了。先前外婆还在世的时候,我顽皮异常,见到外婆家黑花色的被子,大喊大叫不睡,被母亲打花了屁股都不愿再去。待到外婆作古,几个舅舅和几个表姐也如蒲公英般飘零,在祖国的大地上顽强生根发芽时,母亲的娘家,于我,慢慢就成了梦境。
母亲说,“人越走越亲,水越搅越浑。”我懂,平常工作忙,到了春节,却依然下不了决心,去看看他们或者她们。有些亲情,就这样疏远。
(三)
过年,我其实很想和曾经几个最好的伙伴聚聚。
读初中时,和几个老表关系特好。寒冬腊月,我们一起住在教室,点起煤油灯,任北风呼啸,任残灯如豆。长大后,我们为了生活,各自辗转腾挪,天各一方。
可是有两三年都错过交集的时间。一个除夕回来,另一个初二才到。没有那么多刻意的等待,一旦错过,又是一年。
读师范时,我性格依旧内向。有几个兄弟姊妹对我倒是不错,工作后我时常很是感激,经常对他们电话问候。久了,蓦地发现,青春的故事早就重复了无数遍。
我也想看看,哪怕就是单纯地看看,单纯地说说几句话。一到城里,我迫切地给他们电话。他们却回乡下老家去了,回去了,回去了。我们就像两列平行的火车,在荒凉的狂野呼啸着擦肩而过。
有些友情,也慢慢吹散。
(四)
很多时候,我就只好窝在家里。用“只好”也仿佛不对,因为骨子深处,我挺自愿,挺舒心,挺惬意。
前些年,我会利用这段闲暇的时光,看武侠,听评书,看段子,听戏说,偶尔玩些高雅,读历史,看经济,学管理。床头床尾,沙发茶几,书横七竖八,上上下下。
虽然乱,内心却很充实。一双眼睛仿佛能穿透历史的迷雾,照亮前面曲曲折折的道路。再次看杨过置自己生死于不顾,也要将侠义进行到底,内心满满的正能量。看到一句能启迪思维的话,欢喜愉悦半天,胜过母亲弄的一桌好菜。偶尔兴之所至,舞文弄墨,将感悟写出来,如能刊载,自是四处“炫耀”,觉得人生充实得不得了。
今年甚觉惶恐。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只喜欢买书而不喜欢读书?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觉得自己语言乏味思想僵化?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没写一个字,看到别人发表的精彩文章无动于衷?
我问了自己一个问题,如果离开现有的岗位,我还能做些什么?我会什么外语吗?我懂什么手艺吗?我精什么管理吗?我有什么靠山吗?
这个年,由此过得痛彻心扉,迷迷茫茫!
(五)
我得承认,我是一个具有强烈忧患意识的人。说得通俗一点,穷日子过怕了,有点好转,就得小心翼翼地护着。
这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我是觉得日子过得飞快,过得猝不及防,过得让人害怕。不用掰指头,我从机关到乡镇已快六年!从风华正茂正大踏步走向老而弥坚!仿佛刚刚三十而立,马上就到四十不惑。
年前的时候,一个报社的大哥“照顾人情”给我写了一篇稿子,准备在新出版的杂志上展示我的“风采”,不好推辞,只好咳着嗽带他去看我工作的“痕迹”。后来,他的文章用了一个标题:把每一天当做生命的最后一天。这个标题,是报社大哥听我讲“向死而生”后取的,大哥写到:……时间过得真快啊,不知不觉中,我就到了不惑之年,真恨不得一天当作两天用。我对自己有个小目标,就是把每一天都当作生命最后一天,努力做好工作中规划的每一件事,因为时间不等人哦。”
确实对此感到惶恐。我知道,过一个年,人就老了一岁,再也不是,大了一岁!
我很喜欢这个标题,但我还是害怕别人曲解,也想讨个吉利,请报社大哥改了:以情换心得民心。虽然俗气,也是实话。
(六)
大年初二的时候,还是去看了一个最小的姑姑,71岁。父亲说,你80多岁的姑父得了不好的病,该去看看了。
姑姑五个女儿,老大老二都有了孙子。姑姑自然就当了祖母,四世同堂。老人家面色红润,一点都看不出劳作的痕迹。行动敏捷,声音洪亮。她抱着她的一个曾孙子,大声的说:“喊爷爷喊爷爷!”
小孩子一岁多,正是乖巧可爱的时候,他笑眯眯地喊我:“爷爷,爷爷!”声音不甚清晰,却早让我的心甜成蜜。我感叹姑姑命好,早年所受艰辛终于换回晚年的幸福。我忍不住拍照留下这一老一少,把幸福安康安定从容装在心间!
突然间有所触动,老的即将老去,新的却咿呀丛生。不管年来不来,怎么过,时光都如春水东流,一刻都不等人。我们,喟叹之后,还得趁着春光,负重前行!只有如此,我们的下一代,才会笑得更加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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