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读这篇 | 刘伟伟:永不凋零的花朵
在我的眼里,父母的爱情,就是一朵永不凋零的花朵。
我看见过母亲年轻时的相片,一袭齐腰的浓密黑发,高挑的个头,虽然一身粗布衣裳,却遮掩不住母亲亮丽、鲜活的青春。我的父亲,个头不高,憨厚、朴素,而且是村子里第一个高中毕业生。本来高中毕业那年,父亲被推荐上了青岛医学院,可由于成分问题(我的舅老爷把枪借给了别人,别人拿枪又打死了人),被取消了入学资格。毕业后,父亲被迫回到了村子里。
父亲与母亲的人生轨迹,仿佛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可偏巧的是母亲的舅舅(我外婆的娘家正好就在我村),看好了我的父亲,专门跑到外婆家说亲。外公、外婆见到父亲非常的满意,唯独母亲一言不发。但在那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封建时代,母亲别无选择。
父亲与母亲的感情,是在结婚后,相濡以沫的生活中培养出来的。
父亲回到村子后,就在村子里做了一名代课教师。母亲则用瘦弱的双肩扛起了家里的重担,终日辛劳却毫无怨言。父亲常常会在休息的时间,跑到田里帮母亲干活,直到天色黑的什么也看不见了才肯回家。父亲的朴实、勤劳深深的打动了我的母亲,她开始接受并深深的爱上了父亲。在那个物质生活极度困乏的年代,父亲、母亲的生活依然艰难,但有了相濡以沫的爱情,父亲、母亲的生命里多了几分温馨、几分甜蜜。
在姐姐两岁那年,父亲考上了县城的师范学校。
父亲去师范读书的那几年,母亲独自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家庭的重担。母亲默默辛劳,没有半句对父亲的怨言。及至父亲中师毕业,母亲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两个人又可以相守在一起,对于母亲,没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了。父亲被分配到镇上的中学教书,每天放学骑单车半个小时就可以到家,父亲又可以帮母亲干农活了,孩子般的父亲喜上眉梢。父亲为人诚恳、老实,工作兢兢业业,无论在单位还是在乡邻里都有很好的口碑。有时,农忙时节,母亲一个人实在干不过来,父亲便利用中午休息的时间,赶到田里去,顶着白哗哗的日头,挥汗如雨的干活。每年夏天,父亲的背上都会被晒掉一层皮。每当提及此事,母亲的眼里总是浸满了泪水,父亲在我们几个小时候,吃了很多的苦,从母亲的言谈中,我能读懂母亲对于父亲的深深爱恋与疼惜。母亲又何尝不是呢?从我记事起,就见母亲永不停息的劳作,即便是在农闲的冬天,母亲依然不能休息,她还要为我们几个做衣服、缝鞋子、洗衣、做饭。母亲将最美丽的青春年华给了我们几个孩子和我的父亲,但母亲觉得这就是她的幸福时光,有父亲和我们几个孩子陪伴,她觉得日子就有了盼头。在我的眼中,父亲温和、朴实、善良,母亲勤劳、善良、朴素,他们就好比两个和谐的音符,在感情上相互疼惜,在生活中相互扶持,我几乎从未看见过他们拌嘴,更没有听到过他们议论别人的不是。我的心底深深感动,为父亲和母亲的爱情,我觉得父亲和母亲的爱情就是一朵永不凋零的花朵,日久弥笃,芳香四溢。
在母亲的心里,其实有一个小小的愿望。多年以后,在一个暮色渐沉的黄昏,母亲淡淡的向我讲述。当年,每当看到别人都是双双干农活、双双去赶集……孤单的母亲便很是羡慕,她多么想也和别人一样,有父亲相伴左右,可母亲知道父亲的工作性质不允许他们时时相伴不离,她默默地在心里期盼着父亲退休的日子。父亲了解到母亲的期盼后,便笑着对母亲承诺,退休后,定会陪母亲一起干农活、一起去赶集,一起去旅游……然而母亲这个看似简单的愿望,终因父亲的生病,未能实现。
在我读高三那年,父亲被查出了病痛来,我们全家都很震惊,尤其是母亲,原本坚强的母亲,泪水长流。父亲被迫办理了病退手续,离开了他热爱的校园。
退了休的父亲,因为养病,依然未能兑现他曾给予母亲的承诺,母亲依然一个人出门劳作,只是缄口再不提那件事。母亲更加细心周到的照顾生了病的父亲。为了给父亲解闷,在房前院后,母亲种植了多种花草,还特意养了两只小兔逗父亲开心。父亲很喜欢那些花草,和母亲一起精心侍弄着它们,他们仿佛是在侍弄着尚有希望的生活,仿佛又是在侍弄着未知的岁月。那段时间母亲看上去苍老了很多,母亲的心里充满了对父亲的歉疚,她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父亲,才让他生了病;而父亲同样在心里充满了对母亲的歉疚;他认为这辈子没能带给母亲她想要的幸福生活(双栖双飞);他们默默地想把更多的爱给予对方,默默珍惜着相守的每一刻。
如今,父亲已经离开我们十年了,在这十年里,母亲无时无刻不在经历着失去父亲的巨大苦痛。苍老的母亲一想到长眠在地下的父亲,总忍不住泪水长流。父亲终究没能兑现他曾给予母亲的承诺。当父亲驾鹤西去,在他心里一定有太多的牵挂,母亲定是他泪眼中最痛的不舍,他们的爱情在苍茫的天地间成为一抹最高丽的花朵,永不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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