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杰 | 冬与夏,别样的滋味
范文正公在其千古名篇《岳阳楼记》里倡导: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道家庄子倡导:天人合一,顺应自然。先民们则一直奉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更有道家老子主张: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凡此等等,都从不同侧面述说人与自然的关系乃密不可分。可有时,自然界之风霜雪雨,却会使人产生别样的滋味……
一九七九年冬,一个下雪天,是中雪,天上,地上,树上,房子上,到处是雪,到处白茫茫。傍晚放学回来,听见邻居石大叔来法家有婴儿啼哭,就问母亲:“哑巴又生了?”母亲说:“哑巴今儿早生个闺女,差点儿被来法给害死了!要不是你靳三婶拦挡,来法都把她扔到学校那个大茅池了。”
听母亲细细道来,才知道了当天这事的细节――
早上,哑巴在家生了,没人接生,满床、满身血水,来法也没喊邻居帮忙,草草收拾了一下,安顿下哑巴,就找来担粪的撮箕,把哇哇大哭的女婴连着衣包(胎盘)塞进撮箕,提着撮箕往北堂学校大茅池走去。在学校前面大路上,碰见了俺队上曾经的妇女队长靳三婶,靳三婶见此情景,赶紧跑过去拦挡,说:来法,是个闺女,可别扔啊!收拾长大了也是门亲戚。石大叔来法口吃,就结巴着说:玉……玉玉华,那……那那俩娃儿都……都都还小,我……我我养活不起呀。说着仍拎着撮箕坚持要往茅池里倒。靳三婶不由分说,一把夺过来,呵斥来法跟她回去,并找来了剪子,在火上仔细烤了烤,用剪子把女婴脐带剪掉,赶快找东西包了起来……
满月之后,石大叔来法才给女婴起名――冬雪。
后来,冬雪长大成人,嫁到新营队,成了张吾家的儿媳,如今已38岁,已成为一儿一女两个孩子的母亲,可石大叔来法――曾经的“县大队”五一八团退伍军人,却没能活到儿女们长大,就在一九八七年寒冬因病在饥寒交迫中死去,当时大儿子正伟、二儿子春建都尚未成年,都才十几岁,冬雪刚满八岁。三个年幼的儿女哭成一团,也没办法,生产队长张俊昌就安排队上人用队屋里给五保户准备的没漆过的白茬棺材,把石大叔来法不声不响草草埋葬了……
与来法弃婴事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东王营队高某夫妇出逃事件。那是个夏天,与下雪无关,可这个事件令人心寒,比雪天更冷。
高某夫妇先是生了个女儿,两年后妻子躲避孕检,又偷偷怀孕,并偷偷查了胎儿性别是个男孩,就锁了家门,开始出逃……
当时乡政府计生办陈主任闻讯,就急忙带领乡计生办工作队和北堂村干部一行十几人,冲向高某家,砸门破窗,拉走粮食、抱走电视。高某父母怕“连坐”被抓,也提前逃走了。陈主任见状,气急败坏,就赶快带领计生工作队冲到新营队,把高某岳父母杜某夫妇抓走了……
十几天后,作为岳父的杜某承受不了被囚禁、重罚的高压与折磨,供出了高某夫妇的躲藏地――高某姐家,陈主任又连忙带领计生工作队冲到高某姐家,把已临盆的高某妻子强行拖走引产……
为此,父女翁婿至亲的杜某与高某夫妇从此以后结下深仇大恨,不相往来……
网友析水笠翁讲有一个真实故事,也可作为一种佐证:记得(一九)九几年,(俺家属)曾被县计生委临时抽调到县里的计生工作队,派到桑坪乡跟一个工作组到下面突击计划生育工作。她曾给我说起一件事:一个农妇怀孕快足月了,硬是被强行把胎儿引下来,结果一看是个已经成型的白胖男孩儿,她说她心里难受极了,觉得是干了一件背良心的事,愧疚至极。后来再派她支这种差,她都借故推脱掉……
如今,曾经的妇女队长靳三婶和计生办陈主任都已作古,都在接受着俗世间和天国里的最终评判……
世间的事,也真奇怪――有时,酷热流火的夏日里,似曾嘶号着人间的悲凉;而有时,寒冷晶莹的雪花里,又依稀闪耀着人性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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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张三杰,网名雾山傻根,原籍邓州,现居西峡,曾从事初、高中英语教学,后改做企业文员至今,闲暇时间,喜爱文学,信笔抒发,权当消遣,以文作乐,以文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