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第二十一个记者节}文人嬉戏也疯狂
——记者生涯之游玩系列之一
文/王国庆(南宁)
在人们的印象中,文人都是文质彬彬的,说话、办事温文尔雅,粗野、蛮横跟他们划不上等号。就普遍现象而言这种印象是不错的。但文人也有不那么文质彬彬,甚而至于有粗野、蛮横的时候。
2006年6月下旬,我到贵州参加中国邮政报社召开的记者工作会议。会议结束后,贵州省邮政局安排我们会议代表前往黔东南州施秉县的杉木河去漂流。就在这次漂流活动中,我生平第一次见识了文人们的粗野和蛮横。
黔东南州施秉县杉木河漂流有“中国第一漂”之美誉。从贵阳到杉木河,路途距离大约三百多、四百公里左右,但路况比较糟糕:基本上是山间公路;路面虽是柏油和水泥交替修建的,但因来往车多早被碾压得坑洼不平。前往杉木河漂流的16日,我们早上6点钟左右就出发了,经过了长达7个多小时的颠簸劳顿,到下午将近两点,我们才疲惫不堪地到达了杉木河。
到达杉木河后,我们在河边的简陋餐馆里稍事休息,吃了自带的干粮,然后,会议组织者就招呼大家下水漂流了。
正当大家一窝蜂拿好漂流的装备准备下水时,中国邮政报社的副社长陈富荣突然把大家叫住了:“同志们,接会务组通知,漂流的时候,要求两人乘坐一只橡皮艇。为了保证安全、顺利地划到目的地,我现在宣布,男女记者搭配,你们任意组合,男记者要担负起照顾女记者的责任,准备好了就可以出发了!”
陈副社长刚一宣布完毕,男记者们纷纷寻找自己中意的搭档。我看到湖南的专职记者王俐君当时正坐在我旁边,她是我老乡,又是家门,还跟我一路同行参加过红军长征胜利到达陕北70周年的采访,关系比较融洽,就问她:“我们两个老乡搭档怎么样?” “好!”王俐君爽快地答应了我。于是,我们戴上小黄帽,穿上橘红色的救生衣,做好所有准备工作后,我们跌跌撞撞地上了橡皮艇,跟着兴高采烈、浩浩荡荡的20多只迤逦而行的橡皮艇队伍向前方划去。
划橡皮艇的工具是一根特制的木棍,顶头包有橡皮,我想这应该是为了在顶到石头时有弹性而设计的吧。一只橡皮艇就发一根木棍,这根木棍便没有任何悬念地掌握在了我手上。我虽没有做过船工,但因参加漂流活动较多,还算是小有经验吧。
我们刚出发的杉木河河面较为宽阔,但河段水深不到一米。这使我们当中的第一次漂流者少了几分紧张情绪。
“小王,你害怕吗?”我问看起来显然有些紧张的王俐君。“有点。” “那你会不会游泳?” “不会。”王俐君回答得很干脆。我很有把握地告诉她:“你只管抓紧你前面的那根安全绳带,放心,我会游,万一你落水了,我可以救你!” “有王老师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王俐君吃了我给她的定心丸,又看到我划艇的动作较为熟练,人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刚刚上艇时的紧张神情渐渐消失,在我们出发20多米远后,她已经能跟前后的同事、偶尔从我们艇旁一滑而过的同事们嬉笑打闹了。
趁着现在情况还不紧急,我一边划艇,一边透过清澈的河水俯视河底,只见细细碎碎的河沙、圆润光滑的鹅卵石静静地躺在河底;小鱼小虾追逐嬉游,神态自在安详,不禁顿生怜悯之心:注意,木棍偏开点,千万别打搅了它们悠闲的生活!于是,我尽量把木棍的支撑点伸向空旷的地方。我一面注视水底,一面看看前方,还时不时回过头瞄瞄后面,只见我们艇的前后宽宽的水面上漂浮着无数游艇,漂流者笨拙地使着木棍,艰难地划动着小艇往前行进。河道上, 20余个橡皮艇相互碰撞着,左冲右突,飞溅的浪花温情溅落在我们的脸上,温柔地抚摸着我们的肌肤,让我们感觉到有丝丝凉意沁入心间。置身在这样的情境中,我们尽情地享受着休闲的乐趣和与大自然亲密接触的快乐。
漂流刚开始,大家还都老实,都矜持。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后,那些身体里潜伏着恶作剧因子的好事者开始了躁动,当同伴的小艇临近时,他们突然向毫无防备的同事们发起偷袭,用手、用木棍将水舀打在同伴的身上。他们得逞后,直笑得前仰后合,开心不已。有人开了头,蓦然间,大家童心大发,一时间,前前后后引发了一场水花四溅的大水仗。我们前面的山西记者武亚亮俯身偷袭临近的小艇,却不想他们的橡皮艇失去平衡倾覆,他跟河北女记者李虹先后落水,引来大家一阵开心的畅笑。在我们的前面,更有水性好的记者,早已潜于水下,当游艇进入他们的埋伏区,他们就突然从水中钻出,于是小艇一只接一只被掀翻在水面,艇上的人一个个应声落水。等相互搀起时,已跟落汤鸡般无异。好在是六月盛夏,天气炎热,湿身不会造成感冒生病。在这近似于粗野和蛮横的玩笑中,大家忘却了长幼尊卑之分,感觉不到距离的存在,大家都以一种宽容的心态去体会一种在工作期间少有的生活。
我们继续往前,前面的河道或宽或窄,河水或浅或深。一路漂行,橡皮艇要么搁浅,要么翻船,要么钻入遮天蔽日的浓密树下。有时,橡皮艇眼见就要撞上山岩或挂上树藤,我迅即用力在岩石上一撑,橡皮艇立刻回头;刚刚缓过神来,小艇又向一旁漂去,很快就要搁浅,我又用木棍在溪水中赶紧划两下。如果真的搁浅了,就会有过往的同事马上伸出友谊的木棍,相互牵引着奋力向前……几经周折后,我们的橡皮艇终于越过礁石浅滩,渐入佳境。
划着划着,不知不觉我们来到了一片浅滩。浅滩拐弯处,有缕缕轻烟升腾缭绕,原来是不肯放过在这里的天然赚钱机会的附近村寨的农民们在摆摊烧烤。先行靠岸的同事们已将橡皮艇横七竖八地弃置在河滩上,三三两两地围着烧烤摊品尝着山间美味。我们也随即停船小憩。看到农民小贩手中翻飞的烤鱼、烤兔腿、烤黄粑……此时方觉劳顿了半天后已是饥肠辘辘了。于是乎,顾不上价格昂贵,我们人人都慷慨解囊,一会儿功夫,大家都拿到了烤熟的食物,香味在空气中弥漫。
吃饱了山野风味,我们重回橡皮艇。细水轻舟载着众人继续前行。正当我们悠然自得地享受大自然赋予我们面前的这幅美丽画图时,忽闻前方传来阵阵惊呼和欢笑。山重水复,只见前方一道高坎,水流到那里奔腾而下,激起了轰隆隆的巨大吼声。其情其状,惊险万端。导航员挨个顺稳水中的橡皮艇,微笑着鼓励着大家放心,不会有安全问题。随后,他们把一只只推向了顺势而下的水流。只见一只只橡皮艇像一片片小树叶一样先是腾空而起,旋即又向下游的激流飘飞而去。我的心也一下子悬起,如临大敌。我招呼王俐君抓紧橡皮艇上的绳带,听任导航员将我们的橡皮艇轻轻一推,我们的小艇就“嗖”的一下如坐滑梯般的从河道中的高坎上腾空而下,在被击碎的朵朵浪花和嶙峋乱石中横冲直撞,一会儿被激流冲撞得调转了艇头,一会儿尾部又撞向另一块巨石。那一阵,我感到脑子里一片空白,似乎呼吸都停止了。等到橡皮艇好不容易平稳下来,我跟王俐君相互打量,发现你我都是浑身透湿,不免相视而笑。
终于,最惊险的地段过去了,我们的橡皮艇来到了快要上岸的地方。这里,已经看不到水流动的形状,只有波平如镜的水面在温柔地迎候将要结束漂流的我们了。
正当我们准备欢呼将要结束漂流行程时,先到平缓地带的几只皮划艇的同事们把橡皮艇扔在一边,然后站在水中央等待我们后面的艇的到来。看他们那架势,我知道他们要干坏事了。果然,前面的两只橡皮艇很快被他们先后掀翻,艇上的海南记者、广东记者纷纷落水。见此情景,我猛挥木棍,试图将艇划至远离他们的地方。可是,还没划出两米远,就见山西记者武亚亮、还有中国邮政报社副社长陈富荣一前一后向我们包抄过来。王俐君一看这阵势,吓得花容失色,大声尖叫道:“陈社长,求求你们,别掀我们的艇了,我不会游泳!”说时迟,那时快,三两步已赶到我们艇边的陈副社长和武亚亮不由分说,粗野蛮横地“嘿”的一声,一下子就把我们的艇掀了个底朝天。掀完我们的艇后,他们转身又掀别人的艇去了。我因早有准备,就在他们靠近艇身的一刹那,我已先行跳下了橡皮艇,而王俐君却因猝不及防被重重地扣在了橡皮艇下。可怜一个弱女子,被扣在艇下几乎不能动弹。好在这个地方的水不深,她的半个头都还露出了水面。我赶紧走过去把扣在她身上的艇掀开,拉起她的手将她从水里拖起来,扶正橡皮艇,等她上去坐稳后,我也跟着坐了上去,最后将橡皮艇划到了靠岸处。
虽然被人粗野和蛮横地掀翻在水里,可我们谁也没有咒骂,也没有怨怪,因为,掀艇的举动尽管有粗野和蛮横之嫌,但它毕竟是善意的,是娱乐的,因此也是能够被大家接受的。
但不管怎么说,通过这次漂流活动,我见识了文人的另一面:他们也能粗野和蛮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