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昆明∣汤云明:诗歌6首

诗歌6首

汤云明
苍凉的石头
满眼灰色,除了石头,还是石头
大石头、小石头,世世代代相依为命
草木有些矮小,且稀疏、瘦弱
从没有见过大树是什么样子
鸟、兽、虫、鼠,寂寞或胆小得
连柏油路、水泥路都只敢在远处观望
脂粉味的风,已经有高山阻挡
世俗污染过的雨水,被石头过滤
在远离人烟的荒野,一颗平常、坚定的心
风雨过后,不染色、不变心、不散架
在青藏高原,我敬畏每一块苍凉的石头
也看到了它悲悯、虔诚的内心
视线翻越不过高山、冰川
只能让风和白云带着期许去远方
苍凉的石头之下,还有人心上的烟火
从毡房和羊群、马群间溢出
经过经幡、白云和冰雪的洗礼
混合着生活的尘埃和气息,一直飞到
遥远、梦想所能抵达的地方
一座山,从不暴露野心
大山沉默不语,低调谦逊
从不张扬自己的富足和实力
也从不轻易地暴露出野心或心事
一年四季,没有听到高高在上的说教
只有攀登者抬头仰望,又低头思考的表情
一座山,深藏不露,又有些固执己见
远看如诗如画,近听有声有语
从参天大树到地衣苔藓、虫蚁、走兽
以及一岁一枯荣的野草
从河流、小溪到山泉
从大地、岩石到矿藏
都如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
从不把喜怒哀乐挂在脸上
无论从远处观望、欣赏
还是,置身其中探寻、品味
我们,都无法看清楚
大山,这片绿色掩盖下的真面目
经幡在风雨中吟诵
有风作证,经幡已经替我祈祷了千百万次
我会身心疲惫,会逐渐老去
会被迫离开这个世界
只有风儿如初心出发,永远年轻快乐
每一座桥边,每一座山顶,每一条河流
都写下了虔诚的祝愿、感恩和自省
没有读懂,或者说认识任何一个文字或符号
但我看清楚了你专一、友好的表情
下马、脱帽、整理衣装、振臂欢呼吉祥颂词
经幡与山川河流、草原、牛羊的灵气
在风雨、阳光中交融成无声的语言
在天地、岁月之间、甚至绕山绕水绕佛塔
三步一扣头的轮回路上、朝圣方向
一遍遍地洗心、革面、入脑、进肺
五彩经幡在风雨中吟诵,一遍遍地默念着
保佑自己、家人、朋友平安健康
摇曳着送去永无停息的祈祷与祝福
风儿所到之处,经幡所在之地
也正是我的心胸和灵魂,所能到达的高处
一滴秋雨,落在薄薄的纸笺上
清冷的风,惊醒了大地和愁云
所有的繁华和喧嚣,都将回归寂寞和平淡
我热爱春天,也留恋过夏天
最想拉住不放手的是秋天里,你温情的手
我在秋天,看清了一阵不经意的风
认领了一滴秋雨
也认命了一场相遇,一段感情
一次历程,几多得失和输赢
一滴秋雨,穿过岁月的樊篱,轻轻地
滴落在薄薄的纸笺上
情透纸背,模糊了文字和尘埃
深刻了记忆和心血,如一滴热泪
从春天出发,直到我白发垂暮时
才沉重,而又轻松地落下
秋天,在山野听风
在秋天的山野里,最后的绿意
被成熟饱满的果实和逐渐干枯的叶子遮掩
趁着无情的秋风还没有吹遍每个角落
把自己也置身于草木间、山野里
爬山、赏花、观果、捡菌子
用闲情野趣、温暖阳光替换霉雨心情
风,越来越凉爽,还有些微寒
鸟鸣声声,被风从这山传送到那山
一只蝉,完成蜕变,在季节最深处打坐
一群群蝉,在旷野里超度亡灵
在集体诵读最后的经典
黄叶、红叶、枯叶越来越多了
直到成为这个季节的主流
它们和熟透的果实一起舞蹈
日夜想着,怎样在冬天到来之前
回归温暖、宽厚的大地
露从今夜白
处暑越来越低调、内敛、敏感
直到躲藏在冷风里,不敢以暑自居
大地上的湿气,开始报团取暖
凝聚成一点一滴的感恩,或清泪
一滴夜露,情不自禁地滚落凡尘
另一颗颗露珠,相拥而歌
为一年的辛劳和收成,满怀心事
先是等白了头,后又愁僵了心
白露,这欲言又止的悲伤
被最后的暖阳晒干,散尽在秋风里
又一步一回头地融进秋雨
牵挂在,秋天的心坎上
作者简介

汤云明,当代作家、诗人,云南省作协会员、昆明市晋宁区作协副主席。男,汉族,大学本科学历,1973年出生,1993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出版诗歌集《岁月之上》、散文随笔集《随言散语》、长篇历史小说《清臣汤曜》等多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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