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两次闹学堂管窥《红楼梦》的增删过程

作者:吕海东
很多人因为“吴氏石头记”的语言问题而否定后二十八回,但却从未探究其内在原因。不可否认,“吴氏石头记”后二十八回的语言确实与前八十回有很大不同,主要在于后二十八回文字描述非常简洁,情节节奏很快,与前八十回细腻的文字和非常缓慢的情节推演之风格相异,也因此有人猜测,“吴氏石头记”是《红楼梦》早期的一个增删本。在此,本文仅就前八十回与后二十八回中两次闹学堂之情节来审视探讨一下这个问题。
今本《红楼梦》第九回“恋风流情友入家塾 起嫌疑顽童闹学堂”,主要讲述的是宝玉、秦钟与金荣因争风吃醋而大闹学堂的故事,即第一次闹学堂。后二十八回中第八十二回又出现了第二次大闹学堂的情节,主要讲述的是贾蓉、贾蔷与贾环之间的矛盾,以为后文伏线。(“吴氏石头记”中第二次闹学堂的文本附于此文之后,以方便大家查阅。)
仔细阅读今本第九回第一次闹学堂与后二十八回中第二次闹学堂之文本,不难发现,这两段情节中很多个人的行为、说话方式非常相近,部分情节描述也非常相类,只是第二次闹学堂的语言比第一次要简洁得多。甚至还有不少文本重复,不得不让人怀疑这其中的关联性。下面我们略微展开探讨一下。
首先,我们看一下最简单的问题,即两次闹学堂中简单的文本重复,举例如下:
第九回文本:原来这贾家义学离此也不甚远,不过一里之遥,原系始祖所立,恐族中子弟有贫穷不能请师者,即入此中肄业。凡族中有官爵之人,皆供给银两,按俸之多寡帮助,为学中之费。特共举年高有德之人为塾掌,专为训课子弟。……原来这学中虽都是本族人丁与些亲戚家的子弟,俗语说的好,“一龙生九种,种种各别。”未免人多了,就有龙蛇混杂,下流人物在内。
后二十八回文本:贾家学堂离此一里之遥,这学中都是本族人丁和些亲戚的子弟,有官爵的或贫穷无依的俱入此中肄业。那回所表的龙蛇混杂之下流同窗,如香怜、玉爱、金荣之流皆被逐出学堂,不许进来了。
这两段文本,有不少文字重复或略作修改重复,只是第九回对照后二十八回,文字略有扩充。比如后二十八回这段文字:“有官爵的或贫穷无依的俱入此中肄业”,相对于第九回:“原系始祖所立,恐族中子弟有贫穷不能请师者,即入此中肄业。凡族中有官爵之人,皆供给银两,按俸之多寡帮助,为学中之费。”其他还有多处文本重复,如“薛蟠如今不大来学中应卯了”,“两个多情的小学生”,“勒索子弟”等,就不一一举例了。
其次,很多描写在两次闹学堂中类似,如闹学堂的原因。第九回“可巧这日代儒有事,早已回家去了,只留下一句七言对联,命学生对了,明日再来上书”,对照第八十二回“代儒讲累了,出去一会子”;第九回“他(贾蔷)既和贾蓉最好,今见有人欺负秦钟,如何肯依,如今自己要挺身出来报不平”,对照第八十二回“贾蔷听了不乐意了,因平日与贾蓁要好,见他被人欺负,便要来帮他一帮”;第九回“原来这贾瑞最是个图便宜没行止的人,每在学中以公报私,勒索子弟们请他”,对照第八十二回“成日不是欺负弱小,就是勒索子弟,越发厉害了”,等等。但第九回的描述总体上细节更多,描写更详尽。
第三,大量的人物对白语气类似,比如:“姓金的,你是什么东西!”,“我们肏屁股不肏屁股,管你相干?横竖没肏你爹去罢了!你是好小子,出来动一动你茗大爷!”,“好囚攮的们,这不都动了手了么!”,“偏你这小狗肏的知道,有这些蛆嚼!”等等,这些极度口语化的低俗的谩骂在前八十回中很少见,却与后二十八回第二次闹学堂中的语言如出一辙:“你算是那门子的主子,敢和蓁大爷要钱,简直是讨打!”,“是那个欺负俺们钱大哥了,我打不死他。”,“叫你胡说。”,“怎么,环兄弟想替你兄弟出气吗,是我们打的,怎么样。”等等。种种迹象表明,这两次闹学堂存在相当大的关联性。
第四,尽管如此,两次闹学堂还存在相当大的差异,非常重要的一点是,第九回第一次闹学堂描写得非常详尽,细节丰富,过程曲折;而第二次闹学堂描写非常简洁,点到为止。从两次闹学堂的文字量也能看出,第九回有六七千字,而第二次闹学堂只有两千字。对比至此,相信很多人应该能看清此中问题了,那就是前八十回作了较细致的润色。下面我继续展开探讨这一点。
我们知道,原本第十回有第一次闹学堂的后续,即薛蟠闹学堂,只是今本已删。这点不用怀疑,证据非常充分,比如舒序本第九回结尾:“贾瑞遂立意要去挑拨薛蟠来报仇,与金荣计议已定,一时散学,各自回家。不知他怎么去挑拨薛蟠,且听下回分解。”今本蒙府本第九回有批语曰〖伏下文“阿呆争风”一回。〗今本第三十四回宝钗说薛蟠:“当日为一个秦钟,还闹的天翻地覆”等等后文照应,我们吴氏红学亦有专文论述,详见《薛蟠为秦钟闹的天翻地覆是咋回事?有一个<红楼梦>版本透露玄机》。不过幸运的是“吴氏石头记”第十回保留了这段情节,也附在本文后。这段情节文字描写也非常简洁,行文语气也与后二十八回中第二次闹学堂类似。比如此段情节中“秦钟这小子反了,他算那根葱,我这就找他评理,我打不死他。”对照后二十八回中“是那个欺负俺们钱大哥了,我打不死他。”等等。
薛蟠闹学堂的文本虽然已在今本删去,但部分情节依然被吸收进入了今本第九回中,举几个例子:
“吴氏石头记”第十回文本:薛蟠因有了新朋友,早把金荣丟开。
今本第九回文本:偏那薛蟠本是浮萍心性,今日爱东,明日爱西,近来又有了新朋友,把香、玉二人丢开一边。就连金荣亦是当日的好朋友,自有了香、玉二人,便弃了金荣。近日连香、玉亦已见弃。
同样的情节,今本第九回有更丰富的细节。我们与“吴氏石头记”对比着看:
“吴氏石头记”第十回文本:薛蟠不依,拿书本望茗烟头上投去,刚巧砸在贾菌额上。薛蟠又上去抓取秦钟,两个撕扯起來。
今本第九回文本:这里茗烟先一把揪住金荣……金荣气黄了脸……便夺手要去抓打宝玉秦钟。尚未去时,从得脑后飕的一声,早见一方砚瓦飞来,并不知系何人打来的,幸未打着,却又打了旁人的座上,这座上乃是贾兰贾菌。……谁知贾菌年纪虽小,志气最大,极是淘气不怕人的。他在座上冷眼看见金荣的朋友暗助金荣,飞砚来打茗烟,偏没打着茗烟,便落在他座上,正打在面前,将一个磁砚水壶打了个粉碎,溅了一书黑水。贾菌如何依得,便骂:“好囚攮的们,这不都动了手了么!”骂着,也抓起砚砖来要打回去。贾兰是个省事的,忙按住砚,极口劝道:“好兄弟,不与咱们相干。”贾菌如何忍得住,便两手抱起书匣子来,照那边抡了去。终是身小力薄,却抡不到那里,刚到宝玉秦钟桌案上就落了下来,只听“哗啷啷”一声,砸在桌上,书本纸片等至于笔砚之物撒了一桌,又把宝玉的一碗茶也砸得碗碎茶流。贾菌便跳出来,要揪打那一个飞砚的。
在“吴氏石头记”里薛蟠拿书砸茗烟,误打到贾菌,再打秦钟,相对于今本第九回金荣打宝玉秦钟,某人帮忙拿砚砸茗烟,误打到贾菌桌面,细节不同,但情节极其相似。
过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这种情节的高度相似性必有其前因后果。前者如一段提纲文字,后者是在此基础上充分润色后的文本,符合一部作品的写作规律,而不可能由一段具有丰富细节描写的文本简化到一个草稿式的纲要。恰巧,这两个例子给我们展示了今本第九回情节的扩展,即前八十回增删者如何利用手中现有材料,对第一次闹学堂进行深度再加工,使得情节描述变得细腻复杂。
通过上面四方面的对比,我们可以得出初步结论:今本第九回第一次闹学堂情节已经融入了原始早本薛蟠闹学堂情节,以及后二十八回中第二次闹学堂中的部分情节。而后两个情节已不再进入今本《红楼梦》文本,只是作为素材为后面的增删者提供思路。
由此我们也可以判断,今本前八十回成书前应该有一个提纲式的原始底本,从今本第九回第一次闹学堂与“吴氏石头记”第十回薛蟠闹学堂,以及“吴氏石头记”第八十二回第二次闹学堂所展示的不同行文风格,我们也可以初步判断,此原始早本文字描述非常简洁,后期某位增删者对这些原始材料进行了再编辑与充分润色,使文本得到大量扩充,叙述更加细腻,情节更加曲折,情节推演放慢,成为今本《红楼梦》的风格。这也符合《红楼梦》第一回谈到的成书经过:“因毫不干涉时世,方从头至尾抄录回来,问世传奇。……改《石头记》为《情僧录》。至吴玉峰题曰《红楼梦》。东鲁孔梅溪则题曰《风月宝鉴》。后因曹雪芹于悼红轩中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纂成目录,分出章回,则题曰《金陵十二钗》。”只是我们在这里明确找到了增删的证据,以及部分增删前的文本。
推而论之,我们可以把结论扩展为:“吴氏石头记”后二十八回为今本前八十回的增删提供了原始素材。也就是说,前八十回增删者手中有后二十八回底本,并且依据此底本丰富了前八十回中的部分情节。换句话说,“吴氏石头记”后二十八回源自《红楼梦》之早期原本!
关于原始早本第一次闹学堂的情节,我们也可以通过“吴氏石头记”后二十八回的后文大致猜测。后二十八回第一百零六回有金荣逼迫宝玉下跪的情节,与第九回宝玉逼迫金荣下跪遥相呼应,也即第一次闹学堂主要是为宝玉日后落魄遭报复埋下此伏笔,原始早本第九回情节应该比今本第九回简洁的多。
我们也可以推断,在最后一次增删前八十回的过程中,增删者已决定舍弃“吴氏石头记”后二十八回的一些情节,不再作为《红楼梦》结局进入今本《红楼梦》,因为最后增删后的前八十回与“吴氏石头记”后二十八回存在明显的文本情节重复,使其难以合为一体。当然这也为保留《红楼梦》早期原本做出了很大贡献,使我们今天依然能读到未经大刀阔斧润色过的《红楼梦》早期原本后半部。当然增删者们也没有对原本后二十八回的结局完全放弃,如舍弃了黛玉诔,创作了芙蓉女儿诔。正如庚辰本批语:“又当知虽晴雯实诔黛玉也”。靖本眉批也说:“观此知虽诔晴雯,实乃诔黛玉也。试观证前缘回黛玉逝后诸文便知”。前八十回增删完成之后,增删集团中的另一成员随即接手了改写,而不是简单增删后二十八回的任务,即我们现在见到的程高本后四十回,具体参见拙文《揭示<红楼梦后>四十回续书真相》。
当然,“吴氏石头记”后二十八回作为《红楼梦》早期原本还有其他多方面证据,本文仅以闹学堂的一个文本细节论述,却是殊途同归,而不仅仅是停留在猜测的层面。需要纠正的是,后二十八回作为原始早本下半部,已与经过充分润色的今本前八十回风格迥异,如果仅以行文风格判断,那么,程高本后四十回至少是出自同一增删集团,将其作为《红楼梦》正式结局面向公众,而不仅仅是续书。而“吴氏石头记”后二十八回,也已不再是今本前八十回的下半部了,而只能是早期原本的后半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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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一,吴氏石头记第八十二回中第二次闹学堂相关文本:
贾家学堂离此一里之遥,这学中都是本族人丁和些亲戚的子弟,有官爵的或贫穷无依的俱入此中肄业。那回所表的龙蛇混杂之下流同窗,如香怜、玉爱、金荣之流皆被逐出学堂,不许进来了。金荣虽气不忿,然亦无可如何了,只得离了这里到别处习学去了。薛蟠本不大来学中应卯,如今又走了几个多情俊俏的小学生,因此也来得少了,不过闲了赶来寻几个故交调笑厮混一番,每日家仍被金桂、宝蟾拘束着。贾蓉虽有妻室,贾蔷年纪尚轻,然尚未取得功名,因同贾环、贾兰、贾菌依旧在学中上学。
话说这日代儒拿着书本进来,看见宝玉在西南角靠窗户坐着,两套旧书摆在花梨小桌上,纸墨笔砚都搁在抽屉里藏着。代儒便讲起经书来。贾蓉、贾蔷、贾环作样子捧书看着,纔一会子就不耐烦了,又和几个猾贼小声叙谈起来。
原来郊外村子有个老儒生考功名一辈子了,仍未死心。贾珍便督促贾蓉、贾蔷效仿那老儒生再来读书。宝玉也心不在焉的东张西望。代儒讲累了,出去一会子。忽听窗外有人伸头笑着唤环三爷,贾环忙从窗子里接过点心。宝玉抬头一看,原来是贾环的小厮钱槐,来讨好主子送吃的,贾环又洋洋得意望着各位。蓉蔷不以为然,唤外头的自己的小厮道:「回去把好茶给我端了来。」只听有人应了一声去办。一时众子弟走到院子里讨得片刻闲暇,或说或笑,或聚做一团,或独个歪在阑杆上小憩。这时钱槐往走廊上来,看见本族中有个贫寒亲友家的子弟名唤贾蓁的在墙边站着撕桂花瓣,笑着招手道:「你倒自个儿寻个清静了,这几日总躲着环三爷作甚,不就借几串子小钱打酒喝,把你唬的各屋子里躲。」贾蓁知他又来勒索,畏缩墙角怯生生道:「钱兄此话过矣,想近年世道艰难,生意不好做,做父母的连小儿的绵衣都未曾添置,那还有闲钱揣着买果子吃。这府里也一样的光景,可是大不如以前了,钱兄竟然不知道吗?」钱槐听了,上去就揪住贾蓁的衣襟,道:「你这话忒难听,莫非咱们抢你的钱不成?借几串子钱也是给环三爷买笔墨纸砚,又不是不还你,唬成那样,编派出这么一长串子废话来。」贾蓁道:「钱兄也借了多回,几曾还过?」钱槐一听,不乐了,举拳便要打人。贾蓁唬的慌忙往这边来,两个人推搡着嘴里说个不停。恰见宝玉过来道:「又怎么了,还不快住手。」钱槐笑道:「大家闹着玩呢。」贾蓉、贾蔷及众子弟都拥了过来,唧唧喳喳问有何事故。贾蓁道:「钱兄屡次借钱,从来不还,今日又要讨借,我家又不是开银铺的,那有钱给他。一句话不投机,他就要打人。」贾蔷听了不乐意了,因平日与贾蓁要好,见他被人欺负,便要来帮他一帮,喝骂钱槐道:「你算是那门子的主子,敢和蓁大爷要钱,简直是讨打!」说着抬手就是一巴掌,钱槐不敢还手,捂着脸嘟囔道:「这算什么,诸位装什么君子,这勒索敲诈的事还不是跟各位学的。」贾蓉听了,抬手也扇了他一头皮,道:「叫你胡说。」贾环挤进来嚷道:「是那个欺负俺们钱大哥了,我打不死他。」蓉、蔷冷笑望他道:「怎么,环兄弟想替你兄弟出气吗,是我们打的,怎么样。」贾环一时气急了,嚷道:「我管你们是谁,天王老爷也不怕,谁打的,我就得还过来。」贾蔷板着脸指贾环道:「你不过是姨娘养的,不听话就告诉你父亲教训你一顿,这里那有你说话的份。」说着又扇了钱槐一下子。贾环听他这番言语,似被人捅中了要害,当着众人挽不回面子,索性恼了,一边骂着一边伸手去打贾蓉。一时众人都动起手来,有帮贾环的,有帮蓉蔷的都打做一团。宝玉唬的急忙躲开了。院子里喧嚷一片,刚好代儒进来,喝令众人快快住手,众人纔停手回屋子里,个个面上犹有怒色。代儒将众人狠狠训斥一番,暂时宁息了怨气。
贾环,贾蓉、贾蔷从此各自拉帮结伙,成日不是欺负弱小,就是勒索子弟,越发厉害了。学堂里那些粗俗之徒都加到两派之中,时时寻衅吵闹,夸耀各人势力。贾蓉因其父同自己妻子可卿有染,早生出怨恨,不肯听从贾珍训教,贾珍也觉十分尴尬,渐渐冷落了他,父子形同陌路。贾环见府中凤姐夫妇位显权重,自己竟有如同无,再兼品行难以服众,连父亲、亲戚皆不看重他,将来这家中还是贾琏夫妇、宝玉拔了头筹,不免心怀愤恨,要拉帮结派,自增势力,故同那些不良子弟结为党派,日子久了,益发学的流里流气, 言语不恭不敬,德行恶劣起来,这也非一日酿成。宝玉则远远回避他们,不愿同他们合流。代儒也管个不住,只是叹息。
附二,“吴氏石头记”第十回中第一次闹学堂后续,即薛蟠闹学堂相关文本:
一大早进了学堂,因昨日给人跪下赔不是,脸上无光,垂头丧气躲在屋后花园撕树条子闲掷。只见薛蟠同贾蓉解手打茅厕里出来,两个叽叽咕咕的,忽看见金荣哭丧着脸躲着发闷。薛蟠走来笑道:「小荣儿今儿怎么了,看见人也不招呼一声,是谁欺负你了,我替你报仇。」金荣抬眼不语,头扭到一边。贾蓉一边低声道:「大哥昨日没来,不知道发生了天大的事故,有人打你兄弟了。他现在正烦着呢。」薛蟠眼瞪的铜铃一般道:「竟有此事,谁敢欺负我兄弟,他不想活了?快告诉我是谁。」贾蓉在他耳边细细说了昨日之事,金荣撇撇嘴道:「薛大哥就忍下这口气吧,他们都是仗着府里有头有脸的,抢大哥的朋友,谁敢不从。以后不过任着他们欺负罢了。」薛蟠因有了新朋友,早把金荣丢开。本不想管这样的事,谁想贾蓉耳边调唆是宝玉同他抢秦钟,使秦钟时时不能沾手,不觉登然大怒,骂道:「秦钟这小子反了,他算那根葱,我这就找他评理,我打不死他。」金荣、贾蓉假意笑着去拉,被薛蟠一挣手甩开了。薛蟠大步流星奔入学堂,恰见秦钟、宝玉、茗烟、贾瑞、贾蔷俱在内,指着茗烟鼻子骂道:「你小子敢打我的兄弟,反了天了,今日不打你个脑袋开花,我不姓薛。」上来便要打人,茗烟唬的躲到墙角。宝玉拿身子挡着他,喝道:「是你的兄弟先滋衅撩事,不可鲁莽。」贾瑞、贾蔷笑着上前拉劝,道:「过去了何必再提,大家放开手罢。」薛蟠不依,拿书本望茗烟头上投去,刚巧砸在贾菌额上。薛蟠又上去抓取秦钟,两个撕扯起来。薛蟠骂道:「我待你那一刻不尽心,天天见我就躲,像个避猫鼠,他们都是好的,就我不好了,你打我兄弟此是一,你勾引宝兄弟就罢了,为何连我的香怜都去抢?看我打不死你。」秦钟喘息辩道:「薛大哥错误了,我何时勾搭过他们。」薛蟠上去掐他的脖子,宝玉气的嚷道:「薛大哥也不顾这边的情义只管打人,回去我告诉宝姐姐去。」薛蟠听了如醍醐灌顶,不觉垂下头来,一身不吭回自己座位上坐了。大家都东张西望不敢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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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王华东 至真斋主 编辑:潇湘夜雨
深度解读,高屋建瓴。吴氏红学,高端学术。知识的盛宴,智慧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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