芨芨草‖散文：老枣树

老枣树

文/芨芨草

树老孤寂后庭院，春发向天倚瓦蓝。

黄绿花小粘新枝，夜来清香入窗帘。

往日炊烟已成云，岁月轮回似流水。

春夏依旧挺风雨，不见老翁打枣红！

一棵《老枣树》是岁月留给我的念想，是我一段真实遇见的往事。

那是2015年6月的一天，我从咸阳到富平的火车上，认识一位从西安乘车到富平的老人。我们几乎聊了一路，生活碎事，人生经历。下车时互留了电话号码。

那年我代理一个经济纠纷案子，打官司很费劲也很劳人。心情疲惫时就想外出转转，换一个环境调解一下自己。于是就给老人试探打电话，他欢迎我到他家来玩。

他家住在何仙坊附近的村子，下了通村班车，走路不到一公里的距离。那天，老人亲自过来接我。走进他的家，有一种苍老的感觉。土坯盖成的厦子房东西对称，蓝砖砌筑的柱子格外醒目，中间是露天的渗池，也是用蓝砖铺成。这个在陕西关中叫肥水不外流。

整体院子分前院和后院，老式的木大门把我带回过去的岁月。看样子这是七、八十年代建房的风格，后院留的地方较大，可以种菜。最能引起外人注意的地方，北靠厨房有一棵大枣树。旁边有韭菜、海白菜，南边是柴房。后墙已年久倒塌，有几棵桐树像是在站岗放哨。

老人一个人独居，老伴五年前去世。我在此住的日子，老人用自己盘的吸风土灶，点燃柴禾给我烧热水洗澡。红红的火苗像是他对生活的热情。晚上，我们躺在宽大的土炕上，他给我讲述了他的人生经历。

青年的时候，他在铜川焦坪煤矿上班，一次意外的事故，是他失去了左脚后跟。从此他就回到农村，几年后娶妻生子，他有五个孩子，读书上学穿衣吃饭，就是沉重的负担；上面还有年迈的父母需要侍奉。那年月生活的困苦艰难不言而喻，全靠他在生产队里劳动养活。岁月的无情留给他的是脸上一道道皱纹和长满老茧的双手。

为父母养老送终后，女儿们一个一个相继出嫁，儿子也都成家立业了。大儿子在西安打工，二儿子在村里务农。孙女、外孙都先后上了大学，而自己却老了。而今无依无靠，似乎成了多余的人，孤独的一个人生活着。下地干活回来，还要自己做饭，收拾家务。衣服脏了，内衣内裤随手自己就洗了。被套、床单、外衣等大物件，女儿隔些日子来取，在她家洗好后再送来。

夜晚，只有面对青灯，守着枯瘦的影子。他没有怨天怨地，默默无语承受着眼前的一切苦难。收音机就是他的生命伴侣，是他了解外面世界的精神支柱。

悠长的走廊，老人的后院，一个老枣树，都走过漫长的路。他告诉我这是康桥枣，是他亲手栽种的小树苗。枣成熟以后就风干在树上，枣核在干红的枣里可以摇出响声。我去的那天，正是枣花飘香的时节，夜晚我们坐在树下听戏纳凉，聊天喝茶。他说起在煤矿工作的情况，出事以后回到农村的生活困惑，与迈过那道坎坷的不容易。人生的意义就是不断的努力奋斗和艰苦卓绝的前行。

那两年里，我一有空就去富平看老人。帮他在地里锄草，给他做几顿可口的饭菜。他家有一块地在村西沟里，栽种的是花椒树。花椒红破了天，老人就让我摘下拿回家。说他家吃不了那么多，我说可以去县城卖。老人只是摇头，瞬间我明白了老人的意思。

枣红的季节，我们拿着竹竿打下满院的红枣，那是丰收的喜悦，甜到心里的红枣是老树对老人的情意。从一棵小树苗长成大树，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与老人一起并肩度过。漫长岁月就是互爱的承诺。这一次的经历使我深深地感到老人的凄楚和面对生活的勇气。

我在外面奔波的地方较多，有大漠孤烟，碧海蓝天；也有江南风情，还有北国飘雪。一路风景中，最让我抹不去的一段记忆。时隔几年，岁月错错。今日的老人又在何处？一树的枣红谁挥杆去打？一年为了季节的收获，饱经风霜的苦痛和对你栽种时的抚养。又对谁倾诉这些浓浓的思念衷肠？

我没有删除老人打不通的电话号码，也不敢去何仙坊扣击那一扇熟悉的老式木门。我怕有人告诉我，一座坟头已长满青草，在风中摇曳他的春夏秋冬。我宁愿在梦里装满，和老人那些点点滴滴的笑谈和听秦腔戏凄婉的夜晚。

时光如梭，苍痕如河。又到金秋，那一树飘香的枣红，随秋风随秋水，铺满尘世岁月的路。

作者简介：笔名：芨芨草，原名：王瑜琅，陕西咸阳人，曾在国企供职，现自由职业。喜爱旅行和文学，音乐和运动。作品散见各媒体文学平台或网站。用热情走过可爱祖国的美丽山河，用真情写出感悟人生的动人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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