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剑夫：甘肃青海纪游/七、凡俗 · 净土

【作者简介】杨剑夫，湖南邵东人。中学教师，业余记点文字，有散文小说偶见于报刊，县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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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祁连启程去湟中的路上，从公路的某个接口下小道进入草原，草原适合行走，因为它辽阔。草原地形其实是多样性的，某处很平很开阔，某处却又是一个个的小土丘，土丘间还有深深的沟壑。某个土丘后面，说不定还隐着牧民的居所。日丽天蓝，风中混和着草香和花香，也有淡淡的牛羊粪味掠过，原来前面有个牧圈，几个桩子缠上铁丝圈出个范围，露天的，很简单，圈着一群羊和牦牛。牦牛是温驯的动物，但天性不喜人打扰，我们的到来很不受它们欢迎。都懒洋洋起身踱开，只一条目光和我们对视，屹立不动，它应该是领头的，或许还因为好斗，角都被主人锯掉了。我们试它的耐性不走，它就盯着我们不动。磨不过它，也不愿扰乱它们的生活，就继续前行。爬草原上的小丘是很舒服的，草地松软，有弹性，步子自然就轻快，草地上到处都长着野花，苍蝇花、狗尿苔、狼毒花、韭菜花……还有叫不上名来的。这些小花，在藏民口里有个响亮的名字：格桑花。它象征着幸福与安康，也象征着美丽与善良。小花不起眼，遍地铺开或点缀起来，是风景又是风情了。“啊，卓玛／草原上的格桑花／你把歌声献给养育你的草原 养育你的雪山……”降央卓玛的歌告诉人民，草原的格桑花更有它的人文内涵。

我们爬上一座土丘。从这里仰望蓝天，展望草原，眺望雪山，看牛羊悠闲吃草，马儿撒着欢儿追逐，藏牧民的小院隐现于草地，小丘旁边就有一个。空旷的草地上难得见到牧民的影子，只看到一个戴头巾的妇女，提着篮子采黄茹，在草地上越走越远。黄茹是祁连八宝之一，极品食材。阳光和煦，轻风徐来，草原的一切，是那样的安适详和。心中一片空明，了无杂念，不自禁的就想吼几嗓子，跳一跳，秀一秀。叶子把自己秀成一朵格桑花，空灵、茶花、小梦、刚哥，有各自的秀姿，只林拘谨些，只参与集体照……师傅，马夫，美导，空灵几个“摄影师”又成了大忙人，正秀得开心，小院里的藏民抱来一套衣服，问我们穿着照相不，自然要了，也没还价，大家轮流试着做回藏人。师傅平时忙于给大家照像，自照很少。这回也和夫人一起好好秀了一把。彭总高大粗壮，穿上藏衣后最像西北汉子，和美导的娇小相衬，很搭配又搞笑。藏衣重，穿法也另样。藏民很热情，呼叫着“卓玛，扎西”，给大家穿衣。他的家人也出来看热闹，很质朴，坐在草地上安静的看着我们，还带来了一条羊。那羊顽皮，不安静的穿来窜去，不时用一对弯角顶人的屁股，推着往前走，顶了一个又一个，在主人的呵叱声中也不肯走远，一副蠢蠢再挑衅的样子，平添许多乐趣。不知马花用了什么办法，竟让它安静了片刻，很配合的和马花合了影。在藏民连番的“扎西德勒”中，我们很是兴高采烈了一回。

草原可久居，但终究难久留。告别牧民一家，我们去湟中县的塔尔寺。凡俗之地去往佛门净土，又将是怎么样的体验。路上叶子和美导总留心于窗外，原来一路在甄别地形，找牵挂着的那群羊的位置，真是童心未泯啊。终于又听到她们的欢呼。目光中那群羊又出现了，这回到了空旷的草地。下车后，她们就走向羊群，我和彭总站在路边望着她们，人都变小了，羊群还在前面。草原地区“望山跑死马”，足见视觉差对距离的忽略。而她们对生灵的热爱，对自然的向往，每前进一步，又亲近一步。

塔尔寺位于湟中县鲁沙镇莲花山坳，因先有塔后有寺而得名。它依山而建，占地六百多亩，房屋九千多间，规律宏大。游览得按佛理走顺时针，进山门后是寺前广场，这里矗立八宝如意塔，是为纪念佛祖一生的八大功德而建，小金瓦殿在塔的左边，屋顶黄金鎏成，阳光下黄灿灿的闪烁，达赖三世曾到过这，他骑的白马不愿随他去蒙古，就留在这不食而死，后来才知道是因主人在蒙古猝死而不食。后人把马制成标本立于殿左，当神马供奉。佛门传说多而神奇，或许跟佛学本是高深的思想境界有关吧。接着依次又游了时轮塔，祈寿殿，大经堂，我们大多是抱着体验佛教文化而来，一行中只叶子最虔诚，供奉处都要拜拜，奉上酥油钱，藏传佛教不烧香，以酥油供奉。但殿内不能拍照，特别是核心景点大金瓦寺，国家领导人来了都不可正面拍照的。可苦了师傅捧相机的那双手。师傅是“相痴”，业务时间基本就摆弄相机，因勤于钻研，技艺大进，在当地已是小有名气的“摄影师”。大经堂是塔尔寺规律最大的建筑，168根大柱撑着屋顶，面积近二千平米，可供千余喇嘛集体打座诵经。大殿内三面墙壁用木框间出无数个小格，每格里都有菩萨雕像，不知道有多少座。殿内装有黄红绿蓝白五色幡，中间两侧悬挂着“十六罗汉显神通”和“八仙过海”两组国宝级的大型堆绣，柱上梁上都绘有藏式风格的图案花纹，各类鎏金法器应有尽有，整体上一个大气场，给人金碧辉煌的感觉，看得目眩神驰。酥油花、堆绣和壁画，是塔尔寺艺术三绝，壁画许多寺里都有，一、二百年前的壁画，看上去还是那样栩栩如生，它的工艺和颜料配方是不外传的，而酥油花的制作更是艰难，酥油花是牛奶羊奶提炼的油脂配上色素制作的艺术品，因熔点低，制作都在冬季，匠僧制作时，手要放在冰水中降到零度以下温度才可以开始工作，佛像塑成后，手也冻废了。为了佛教事业，也是拚了。塔尔寺有一个向游人开放的酥油花馆，那些“花”都放在通冷气的玻璃柜内，当看到那些维妙维肖的图像雕塑，再想到它的原料和制作，不由人不赞赏赞叹，激动感动。佛门如汪洋，塔尔寺的佛门艺术深似海。

游人太多，大经堂通道窄，沿游览线路参观是人挤人被动向前走，看得也就粗略。大经瓦寺是全寺的中心，是最核心景点。这里是藏传格鲁派（黄教）创始人宗喀巴大师的诞生地。家喻户晓的菩提树传说，自不必多说。宗喀巴是佛教中仅次于如来佛祖的二号佛，是一世班禅和一世达赖的师父，一生著作一百六十余种，在青藏蒙地区，受万民景仰。大金瓦殿的正面是高达十二点五米的鎏金大银塔，塔顶的神龛内有大师的雕像，塔前的酥油灯把大殿照得流光溢彩，屋顶为金顶，纯以白银黄金制成，仅黄金就花费1300两。整个大殿庄严雄伟，正能够体现宗喀巴大师的身份地位。殿前有一棵三米多高的菩提树，是宗格巴大师出生后脐血育出的那菩提树的子系，那棵菩提树是看不到了，它成了塔的胎藏，包于银塔之中，银塔上再鎏以黄金，缠上哈达。那树不见阳光，还能存活下来么？无以释疑，因为它本身就是传说样的存在。而宗喀巴大师在藏民佛教徒心中，是神。大金瓦殿旁依怙殿的檐廊下，一长排虔诚的教徒，正在不断行五体投地之礼。这种两手、两膝和头一起着地的礼是极费体力的。教徒们从各地来朝圣，有的不远千里而来，有的带上全部家当来供奉，有些在五体投地的路上，或已劳累或疾病故去。他们来塔尔寺前，多半许了愿，祈求菩萨显灵。据说行礼十万次，愿望就可以实现。教徒们行满这个数，就会满足离去。藏传佛教在汉人心中，多少带些神秘色彩，我无缘去探究这种虔诚形成的因由，佛教有流派之分，但万变不离其宗，讲求因果。种善积德种恶遭谴。造孽多，菩萨难保，广行善，自有好报。无量佛心，冥冥中区别分明。在日常里广结善缘，或许更对了“大乘佛教”普度众生的要义。

细游塔尔寺，约需四小时。因太拥挤，游得就快些，弥勒殿、文殊菩萨殿、四大经院等地方粗略看了看。红日西斜，我们走上寺外大道，看到路边有个拿相机的喇嘛在拍照，看姿式水平应该不错，个别年轻喇嘛也学会了使用手机，但年老一代的喇嘛还是相当守旧。这时一辆小轿车缓缓驶过来，开车的也是个年轻喇嘛。时代在变，现代文明总是服务于各种领域，不可阻挡。现代寺院管理如何，我这个匆匆过客无从知道，但已打上商业印记是确切的，或许这是时代所然吧。抬眼寺内熙攘的人群和人流，一时之间，竟有身在闹市之感。

晚餐后逛西宁市，不比内陆，这里街道上行人较少，两旁店铺林立，印象深的自然是体现特色的字眼：小吃，藏红花、虫草，牛、羊肉干等等，计划回程带些。后来沿着湟水漫步，从市区穿过的湟水是黄河上游的大支流，但这里流量小，有些地方河底裸露，长满杂草芦苇，得靠梯级筑坝蓄水维持河流的存水状态。环保很好，每个蓄水级的边缘都停有一小舟，专供环保人员打捞浮渣，整个河面干浄清爽，涟漪轻荡。过一座有彩灯的桥，到了市中心的广场，很多人在这跳民族舞蹈，藏族舞动作简明刚劲，节奏感强，我们加入其中，看似简单的动作，作起来还真是另一回事，只美导和叶子学得最快，几曲下来，已能跟上节奏，她们运动能力确实强。美导是个成功的投资者，因对自然的热爱，一年里都要做几次长距离的旅行，足迹遍及亚非欧，日常的瑜珈也练出很多心得体会来，运动使人健美，有闲多走走，不枉江山不负人生。因明天要去环青海湖，空灵、林、马兰和茶花就先走了，她们去给大家准备水果，高原干燥，每天要多食水果以保湿。空灵是团队的管家，一直默默给大家作后勤保障工作，细致周到。团队出游，要能人，也需要耐得烦的热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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