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想起那喇叭花
今日,大雪。
按往常说,今天算是我的生日,自打记忆里母亲不记阴历生日,都过阳历的。后来问她为什么,她说阴历总变,阳历的那天就是大雪。
然而,她似乎也忘了,阴历的那天,正是两天前。
我悄悄的过完了,买了鲜花、吃了蛋糕,当然还熬了夜,像过年时的守岁那样,对着蜡烛和菩萨许愿,没有人山人海,鞭炮齐鸣。到了一家老素菜馆,吃了花生蛋白的锅包肉,玉米粒炒花菇,茴香水饺。女师兄端上一碗只有一条面的生日面时,她按往日一样发来,生日快乐。
除了冷风刮到脸上有些刺痛,除了作为包租婆需要收拾下新房子的卫生,除了吃到一串不可口的糖葫芦,除了冬季让人懒于运动,半满的生活是极好的,好在看世界的角度。
一转眼,就开始三字头的岁月了。
起床时照镜子,企图找到昨夜与今晨有什么不同,然而经过12小时的身体并无不同。生命体的改变都是静悄悄的,岂能一夜之间?
当然,在某些成熟或是幼稚的流露里仅仅需要一刹那而已,三十岁,不一定要成熟,也不一定要勇敢,有很多很多的不一定,都不该是你存在的标准,你是你,独一无二的,也只能被爱与感动感动。
大雪,有三候。
一候,鹖鴠(hé dàn)不鸣。北方的冬季里从未见过它,但我总会看见在大雪里飞行的喜鹊,雪落了,它们吱吱的叫,翅膀上的蓝色羽衣依旧那么华丽。而故乡能飞到枝头的野鸡,倒有几分与鹖鴠相似,在无法藏匿的枯树林里,它们一跳,雪就噼啪的一声落了。
二候,虎始交。今天是一年中阳气最弱的一天,每逢到傍晚五点,天色就早早暗去,夕阳如金,江面上粼粼的波光下是冰与水在涌动,即使在最沉寂的日子里,许多生命在等候着,等候着天地间萌动的阳气,再活跃起来。
三候,荔挺出。荔挺是一种兰草的名字,节气说此时它该有新枝长出来了。果不其然,我的建兰也发了一颗一厘米的坚硬的新枝,可还在冬天啊,也许春天很快就会来了吧。
大雪,除了读书,能做的事很多。
且迎着风去街头小逛,买一买街头的冻货,冻黄桃儿、冻柿子、冻梨子,总觉得它们无比诱人。带着冰碴的冻鱼儿、冻鸡儿、冻豆腐、冻海带、冻冰棍儿,该是许多人最难以忘却的回忆。
大雪,喝红薯粥。天寒地冻时,喝一碗黏稠烂熟的红薯粥,是一件顶幸福的事儿。
赏雪。若幸逢雪夜,可以捧着一杯暖茶坐于窗前赏雪,或是片刻的走下去,迎接这一静谧的时刻。
张枣的诗《镜中》应景:
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
梅花便落了下来
比如看她游泳到河的另一岸
比如登上一株松木梯子
危险的事固然美丽
不如看她骑马归来
面颊温暖
羞涩
低下头,回答着皇帝
一面镜子永远等候她
让她坐到镜中常坐的地方
望着窗外,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
梅花便落满了南山
大雪,煮黄桃糖水。黄桃加冰糖小火煮至软烂,然后放凉装罐。午间休憩时,舀一勺用热水冲开,清香四溢。冬夜漫漫,窝在家里看老电影,悠闲自在。点香,不必多说话,一点火光就能让家中备觉温暖。
很多很多年前,冬天吃芦柑。每一个芦柑外面都裹着一层橘红色的口袋。我和姥姥把塑料口袋留了起来。
对折再对折,捏住中间,用一条铁丝固定在中间,然后把口袋撑起来,就成了一朵橘色的喇叭花。我们把花插在报时鸟旁边的牙签盒上,一个个时辰过了,报时鸟发出布谷的声音,仿佛在花丛中。
于我,又找到了当年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