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为人,总有一些遗憾
但除了坚强,我们别无选择
丁宇新一出生,腿就是畸形,医学上称为先天性骶骨发育不全。
医生们没有指望他能活过24小时,做父亲的含着泪准备好葬礼之后,却发现他的儿子还活着。
宇新一天天长大,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把他那细小的没有发育的腿塞到屁股底下,然后用手支起他大大的脑袋,无辜地坐在他的滑板上。同龄的孩子都不和他玩,因为在那些人眼中,他是一个怪胎、一个软腿怪物。
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宇新做了截肢手术、还做了脑瘤切除手术。
厄运似乎一直跟着宇新。
小小年纪的宇新是如何面对这些苦难的呢?
自从爸爸给了他一个滑板车,宇新的世界就变大了。每天早上起床以后,他只需要妈妈把他抱下楼,就可以自己乘着滑板车玩。开始的时候,只是在客厅里慢慢地爬——说爬是因为他把肚子贴在滑板上,像个小乌龟一样往前慢慢地移动。他很专注地爬着,哪怕前进了一点,都欢喜得很,高声叫着妈妈。然后等哥哥们放学后表演一番,等爸爸下班回来了,再表演一番。他把睡觉、吃饭以外的所有时间都用来做这一件事情,所以他的手套磨损得很厉害,丁太太和桑地奶奶只要有空闲,就要给他织手套。手套是五个指头分开的那种,这样可以方便他的手指运动。过了些时间,宇新会玩的花样越来越多,每天都能让大家惊喜。等手臂长了一些,宇新就试着坐起来,这样他玩滑板的姿势便好看多了。而当他完全适应了坐着玩滑板时,他也已经不再学鸟叫了,笑起来的声音不是“谑谑谑谑”,但也不是“哈哈哈哈”,而是“嘿嘿嘿嘿”。这是从电视里学来的,他现在可以边在客厅里“跑”边看动电视。他的语言表达能力也让家里所有人都吃惊,似乎上个月他还只会说单词,可这个月他就能说长长的句子了。他学电视里的人说话、学哥哥们说话,还回答家里人提的问题,常常把大家逗得捧腹大笑。
自家的屋子和草坪也已经关不住宇新了,只要有人帮他打开栅栏门,宇新就可以自己欢快地滑到桑地奶奶家。因为这边不是镇中心,只有1路和2路公交车来往,人和车都很少,丁先生和丁太太也就不怎么担心,只要远远地看着他就可以了。但这当然是后来的事情,他第一次去桑地奶奶家的时候,还是把大家都吓坏了。“桑地奶奶!桑地奶奶!”桑地奶奶正在自己家的草坪上织毛衣,突然听到宇新的声音。她被吓了一跳,鼻子上的老花眼睛一下子滑到了鼻子尖上。桑地奶奶从镜片上方四处张望了一圈,又把眼镜高高地抬上去,从镜片下面四处张望了一圈,却都没有看到宇新。她们家和丁家虽然是邻居,但中间隔了一片小树林,那边的声音是传不过来的。“桑地奶奶,桑地奶奶,我在这里呀。”宇新的脸夹在栅栏的两片白色的木板中间,他的手从另两片木板间伸进院子摇晃着。栅栏只有1.5米高,但这个高度对于坐在滑板上的宇新来说,还是个不可企及的高度,所以,桑地奶奶才没有很快看到他。但这一次,桑地奶奶却看到了他挥动的小手和红红的小脸。桑地奶奶吃惊地张大嘴巴,叫着:“哦,天啦,桑地、桑地,哦,桑地,你快出来看看,是谁来了?天啦,我的小宇新,你自己来的吗?你是怎么来的呀?”“妈妈忘记关栅栏,我就出来了。我坐滑板车来的。”桑地奶奶的惊喜也感染了宇新,他快活地说着这话,很骄傲的样子。
桑地奶奶把手里的毛线扔在草地上,跑过来给宇新拉开栅栏门。宇新“呼”地一声,就从外面公路上滑进来了。桑地爷爷听到桑地奶奶的惊叫,从房间里出来,正好看到宇新冲进草坪间的过道,就快到他面前了。桑地爷爷蹲下来,在宇新滑到他身边的时候,一下子把宇新抱了起来,跑到草坪上去转着圈。“桑地,你已经不是小伙子了,你小心点,不要摔倒了——”桑地奶奶的话还没有说完,桑地爷爷就已经摔在草坪上了。他是向后倒下的,所以他在下面、宇新在上面。“宇新以后可以随时来桑地爷爷家玩,是不是?”桑地摸着宇新栗色的头发,怜爱地说。“因为妈妈总是把栅栏门关着啊。那个门好高,宇新拉不开。”宇新很认真地说。“哦,这样子呀?那以后就趁妈妈忘记了关门再来,好不好?”桑地爷爷悄悄说。“好!”宇新却不知道桑地爷爷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他还是很认真地回答。“你看看,你看看,桑地,小孩子会被你教坏的!”桑地奶奶看了看空空的草坪,又说,“桑地,宇新不能去镇上的儿童乐园,我们可不可以就这里给他摆些玩具?”“玩具啊?放在草坪里?当然很好。不过,我再给他搭一个秋千架吧,这样,宇新就会常常来玩。宇新,是不是?”桑地爷爷站起来,把宇新放回滑板上。“是!”宇新在原地转着圈,给桑地爷爷和桑地奶奶表演他新学会的动作。
第二天下午,丁先生下班一回家,就对丁太太说:“好奇怪哦,我看见桑地爷爷在他家的草坪上搭了一架秋千呢。他的女儿要回来吗?”“你说什么?桑地爷爷的女儿比我小不了几岁,就是要回来,也不会玩秋千的啦。不过……会不会是要给桑地爷爷带个外孙回来呀?虽然他们父女闹得不愉快,可是有了外孙,就什么都会好起来的。”“爸爸妈妈,你们都说的不对,桑地爷爷是在给我搭秋千。”宇新看电视不专心,偷听爸爸妈妈说话。丁先生和丁太太正在想:宇新说的是不是真的啊?家里的电话响了。丁先生拿起话筒,里面传来桑地爷爷的声音:“阿涛,你带孩子们过来看看哦,我有新礼物送给他们。”“你怎么知道?宇新给你说的吗?”桑地爷爷惊讶地问。“还需要别人说吗?在草坪上呀,每一个过路的人都能看到呢。”“哦,是这样的呀,你看我都老糊涂了。你们快过来哦,我自己亲手做的,好想有人分享快乐呢。”“好的好的。”丁先生放下话筒,对着楼上喊,“城新、国新,你们的功课做完没有?”“还没有啦,不过我们可以先去玩秋千,回来吃了晚饭再做哦。”两个小哥哥从房间里跑出来,依在栏杆上说。“当然了,我们才没有爸爸妈妈那么笨,我们放学的时候,一看到桑地爷爷在搭秋千架,就知道一定是给宇新搭的。我们也可以沾光的哦。”一家人于是都放下手里的事情,到桑地爷爷家去教宇新玩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