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益人：鼻子病了

郭益人，1955年生于万荣县龙鼎村。中师毕业，16年讲台，当语文老师;20多年政坛，写公文，写新闻;现在退休了，闲人写闲文，学写文学文，写得行不行，读者说行就行说不行就不行。

鼻子病了，事闹大了，做了全麻醉手术，住了重症监护室，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血与火的洗礼。

去冬，我是多病之冬。一惊一乍，一会儿坏消息，一会儿好消息。

先是得了带状疱疹，腰身左侧一片片红疙瘩，疼。求医，针挑、微波、服药等疗法。医生问:“晚上能睡着觉么？”我答:“虽疼，但还能睡着。”医生说:“噢，你病轻，还有人疼死了。”挺吓人的。我握紧拳头默念:下定决心，不怕病魔，排除万难，战胜病痛！随着病情发展，疼痛难受，我咬牙忍受。经一个月的治疗，好了，我庆幸，没疼死。

接着，右脚掌整体脱皮，像蝉蜕脱壳，虽不痛不痒，却目不忍睹。又求医，医生说:“年龄大了，体能退化，不要紧，抹个药膏就好了。”我说:“不对吧？我两只脚是一样的年龄，为什么左脚没有右脚脱皮多？”医生一笑了之，知道我在玩笑。

下来，是一个有惊无险的插曲。

有位朋友告诉我，他最近做了肝功能检查。医生说，喝酒伤肝，即便没有感觉也要定期检查，一旦有了感觉就到了晚期。朋友亦是酒友，劝我去医院。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不说没感觉，一说多感觉。照照镜子，脸色黄黄的;摸摸这儿，有个肉疙瘩;掐掐那儿，觉得疼疼的……是不是不祥征兆啊？哎呀，吓死宝宝了！

我赶紧去医院，抽血化验，彩超了一番，下午取结果。

午饭到了，有人邀喝酒，犹豫片刻，还是赴邀。我想，结果出来以前，抓紧喝一回，如果是晚期就喝不成了。

酒毕，来到医院，医生说:“化验结果正常，肉疙瘩是脂肪瘤，无大碍，放心吧！”我给医生讲了午饭酒事，医生笑道:“如果是晚期就完全放开了，我就会给你说，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喝什么，想去哪里游就去哪里游……”我们相视一笑，我再点点头:“也是。”临走，医生正告:“不要喝酒了！”

有朋友关心地问检查结果，我说:“先报告一个好消息，病无大碍;再报告一个坏消息，医生不叫喝酒了。

说了半天，才进入正题，鼻子病了。

那是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我乘周公大驾周游梦乡，突然，一石横卧在道路中央，急刹车，惊醒。蒙眬中，感到右鼻孔气息不畅，手指摸去，竟是一物堵在了鼻路上。发生“交通”事故了，但他路可通行，不需连夜处理，继续睡吧，天亮再“报警”。

吃了早饭去医院，仪器探照，荧屏显示，一眼看清:鼻息肉。医生果敢诊断，果断决策:“住院，大约一礼拜，要做手术。”我说:“前多年我得过这种病，门诊医生用钢丝套住就拽出来了，只几分钟。”医生说:“那是以前的疗法，现在不行了。”病了，就要听医生的话，那就住院吧。

术前准备治疗，三天微波、冲洗、雾化。

第四天，医生说:“今天输液，明天手术。”“没说的，听你的。”护士配液，我跟医生闲聊几句。三句话不离本行，我说前天我喝了一点酒。医生惊愕，眼睛瞪得老圆:“你是不是喝酒了？！”“是。”医生赶紧阻挡护士不要配液了。然后严厉指责我:“你怎么能这样？酒后输头孢要命哩！”并列举了具体的人事。

我也有理:“那天我家有肉菜，'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我就想起了酒。”

我也自责，这次犯了常规性错误，咋就没提前问医生能喝酒么？

我也解脱，总以为这几天体外治疗，与体内无关，就能喝酒。

我还强辩:“我酒都三天了，你们比查酒驾还严格？”

医生斩钉截铁:“七天前都不能喝！”妈呀，医生比交警厉害得多！

我又庆幸，酒后吐真言，让我死里逃生。

第五天一大早，术前动员。医生讲话:“全麻醉手术，请来了外地专家，医术高明，不要害怕。”护士也给我撑腰壮胆，家人也给我鼓劲加油！他们用关羽赤膊刮骨硬汉子精神和董存瑞、黄继光、邱少云等战斗英雄鼓励我。

真是上手术台犹如上战场啊！

其实我不怕，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不就是一个小小的鼻子手术么？不就是要割掉滋生的多余的鼻息肉么？这有什么可怕的？这有什么可惜的？

下午时分，上了手术车。脱衣！我就脱了外衣。内衣都脱了！我只能服从。我知道，此时，军令如山，不容置疑。我只是想，鼻子手术，把鼻子给你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我全身心投入？

手术车送我上了手术台。只记得开始实施麻醉有感觉，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就一概不知……

当我慢慢苏醒，神志清楚，觉得医生在我身上拍拍打打，还大声问我:“你叫什么名字？”我，欲动不能，欲答没声。我第一次感觉身不由己、动弹不得、有口难张、有口难言的滋味。瘫痪人，聋哑人，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

手术室，由进到出，三个钟头。我划计，可能是分麻醉、手术、苏醒三个阶段，还包括其他处置，绝不是光刀子割了我三个钟头。

手术室与监护室无缝对接，出了这个室，就进了那个室。

监护室里，裸体盖被仰卧。嘴上戴的，鼻孔插的，胸前粘的，胳膊夹的，一律不知道叫什么。头顶仪表，纯粹是给别人看的，自己一点看不见。它还不甘寂寞，时而鸣叫，也不知道它在叫什么，也不知道它在叫谁哩。

左顾右盼，躺着好几个病人，大都是年老的。这是从护理人员口中判断的，她们叫这个叔叔，叫那个姨姨;叫这个爷爷，叫那个奶奶。

能看清楚的就是护理人员，男少女多，都是帅哥靓妹。口罩遮不住，毕竟是美女。她们和蔼嘴甜，手脚勤勤。“爷爷，翻身了！”“奶奶，醒醒，醒醒！”给姨姨倒便去了，问叔叔小便么？

就问了我两次，我都说不。她还问:“我们在跟前，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其实就是这意思，但我不好意思说是这意思，只能说一天没吃没喝，不需要。护士叮咛:“需要就说，我们干的就是这一行，不要不好意思。”事不过三，等到三问时，我也急需要，就接过护士手中壶，在被窝好意思了一回。哎，住在这里的人真不方便，想方便难方便，只有靠漂亮护士送温暖送方便。

谁是最可爱的人？白衣天使就是最可爱的人。

三个钟头手术室，不知不觉，在“死”睡中度过。一整夜监护室，今夜无眠，在既难受难熬又生动感人中度过。

住院的最后一个环节，三天的术后补充治疗，输液、雾化。

病房里，五个病友，真正的同病相怜，相互体贴，一块聊天，病中找乐。

临床的小弟看着液瓶发议论:“原来输液是大瓶，现在输液是小瓶，是不是忽悠人哩？”我说:“不是，应该是这样的，这是“厉行节约、反对浪费”的具体体现，节约用水从'点滴’做起。”他竖起大拇指夸我:“老兄不愧有文化，认识水平高，高家庄的高！”我说:“有屁文化，我过光景比这还仔细，滴水不漏，一毛不拔。”病友都笑我这小气鬼。

真正的“小瓶”原因，解释权在科学，而不在我“科盲”。

护士来了，教我们坐在床上做脚保健操，双脚同时动起来:前俯，后仰，左转，右转，四大动作。我们都是聪明人，心有灵犀一点通，学了三天才学会。

护士给我们讲保健知识，好象为我私人订制，专门瞅着我说:“戒烟限酒。”我发表不同意见:“我本来就不抽烟，有次医生给我说，少抽烟，少喝酒，我才开始少抽烟，喝小酒。今天你又叫戒烟，我该听谁的？”护士微笑着说:“叔叔还挺逗哩，该听谁的，你懂得。”“对，我懂得，'你说的办法对人民有好处，我们就照你的办。’我今后一定要，戒烟，小酒，喝小小的酒！”

说话就到了第七天，该出院了。我揣摩，“8”是个吉利数字，能不能再住一天？此刻，我想起一个人，他做外伤缝合手术，医生给他缝了7针，他硬叫再缝1针，凑够“8”，他要发。

这当然是一个笑话段子。果不其然，我就刚好住了八天，出院了。

人生在世，啥事都要经点儿。我害过多次病，没挨过一次刀，这次挨了;我住过几次院，没进过一次监护室，这次进了;我酒醉过多次，没麻醉过一次，这次麻醉了，还是全麻醉。麻醉和酒醉绝对不一样，手术台上，我麻醉得像一头死猪，任由医生摆弄。

每生一次病，胜读一本书。

人要善待自己，要同等善待自己身上每一个“零部件”。因为凡是身上的东西没有一样是多余的，都是非常重要的。有的独当一面，有的相互配合。我术后，鼻子血流不止，塞满了棉球，密不透气，多亏有嘴在所不辞承担起全部呼吸任务，不然就断气了。

医学再发达，虽有“零部件”能更换，哪有“原件”好使好用？况且，“配件”价格昂贵，有人还换不起，就是有钱也最好不要投资“换件”这项目。

善待自己，就要夯实世卫组织提出的健康四大基石:合理膳食、适量运动、戒烟限酒、心理平衡。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健康第一责任人。健康从我做起，从小做起，最基本的是管住嘴，迈开腿。“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象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不要太阳晒着屁股还沉睡;祸从口出，病从口入，不要憨吃憨喝人寻病。不然，当你老了，就会病寻人，寻上门来“问责”，找上门来“秋后算账”！

退下来的人，不比昔日的辉煌，光比今日的健康。身心健康地活着，就是第一要务。

总书记刚刚发话了:“健康是幸福生活最重要的指标，健康是1，其他是后面的0，没有1，再多的0也没有意义。”

有什么都行，别有病。但愿世间人无病，哪怕架上药生尘。

不要热衷于药店的“买一送一”活动，也不要眼红积分收获的几颗鸡蛋，一个盆儿！

后  记

文中“我”不是我，属于虚构，不对号入座。

2021年3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