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世相小小说:“老怪”外传
【张亚凌,《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小小说传媒签约作家,数十篇美文被选作中、高考试卷,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出版散文集《时光深处的柔软》《岁月,芬芳了记忆》《草也有自己喜欢的模样》《有多深爱就有多美好》《为你摇响一串风铃》《努力,只为不辜负自己》等,散文集曾获“叶圣陶教师文学奖”“杜鹏程文学奖”。】
小小说
这人我没见过,朋友的朋友,也算人物。
“老怪”外传
文∕张亚凌
“老怪”,是我们馈赠的雅号,他呀,一身邪怪味。某些人,远远瞅他一眼,也会浑身极不自然以至起鸡皮疙瘩!
瞧,巨大的长条形会议桌最威严的那头,“头儿”正在大讲特讲植树节的重大意义及“今人栽树后人乘凉”的深远影响。
“年年栽树年年死,年年栽树老地方。”“老怪”的一句嘟哝,努力维持的庄严气氛就被划破了。
——“头儿”,自然是见“老怪”就皱眉头的“某些人”中的一个。
“老怪”才不理会“人微言轻闭嘴为佳”的普遍规律,“老怪”常说,大狗随便叫,小狗叫随便,——不想听不爱听是人家的权利,想说爱说是咱老百姓的自由!
外单位的人来我单位办事,找头儿,刚好问到“老怪”。
“你还是歇着吧,我们‘头儿’忙呀,忙得鬼连他的影子也逮不住,——不是学习136号文件就是深入基层围着桌子裙子研究饮食文化和生物本能。”
麻将136块,“老怪”就有了“136号文件”。
他还有一套“边沿理论”:边沿领导领导边沿。说我们“头儿”是“讲话离谱得无边无沿,管理差劲得无边无沿,带领下的我们涣散得无边无沿、低效得无边无沿”。
看着“老怪”,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是“话丑理端”,“老怪”呀,“老怪”。
十多年前,“老怪”一个人几百块供俩大学生,日子过得还真是“捉襟”就“见肘”。他曾自撰了一副对联:
上联:拆东墙补西墙,窟窿越挖越大
下联:借新钱还旧债,把戏越耍越圆
横批:帐多不愁
现在还记得那年收假后他给我们开的玩笑,“一天吃得六样菜,土豆洋芋马铃薯,萝卜来福露头青”。——就是土豆、萝卜过的年呀,听得人鼻子发酸!
“老怪”怕老婆是出了名的,他呀,还有一套行之有效的“老婆理论”。
“天上下雨地上流,两口打架不记仇”,这是“老怪”用毛笔写的隶书,就贴在门后面。
常常在老婆如河东狮吼般的破口大骂或一掐二拧三抓脸后,遍体鳞伤的他就站在门后大声读“天上下雨地上流,两口打架不记仇”,以此给自己宽心。
他是从不给老婆开口解释的,——他知道在女人生气时男人的语言是苍白无力的;他也从不还手,——他觉得打自己的老婆是男人的耻辱和无能。
一次,“老怪”在前面跑,他那凶悍而肥胖的老婆提着扫帚紧追在后。
“两口子锻炼呀,——谁是陪跑?”有人戏谑道。
脸上虽然挂着笑却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了:“老婆敲打是自然的,保护……保护自己是……是必然的。”
“老怪”的老婆,实在不敢恭维:没工作就跟着他住单位的公房,身板如相扑运动员,高喉咙大嗓门性情还很暴躁,——很有才气还是科班出身的“老怪”怎么倒霉地摊上这么一个主儿?他倒好,一副知足常乐样,还为老婆辩解道,玫瑰有刺是玫瑰的事,如何避免被刺才是你该考虑的事。
“老怪”呀,不管干啥事一出手就成经典。去年暑假,去北京游玩,回来后将自己的北京行总结成打油诗:
“上车裤带断/坐车过了站/照相罚了款/洗出是白板/天安门前光脚片”
想知道为什么?嗨,算了。这样说吧,只有你想不到的事,没有“老怪”做不出的事。
——“老怪”“老怪”,岂能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