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9，没下楼的第35天
闭上眼睛，关上灯，听听这位妈妈的故事······
今天是2020年2月29日，是我没有下楼的第35天。
这个特殊的春节过得很充实也很无奈。新型冠状病毒给人们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这场疫情也带来了诸多生活和工作上的不便。但，幸好我们的身后有强大的祖国；幸好我们生活在和平年代；幸好有那么多的医护工作者的逆行之举；幸好有那么多各行各业的工作人员在为民生工作奔忙，坚守在疫情防控一线！衷心地向他们致敬！
这个特殊的超长假期，也会让人在无奈中沉静下来。可以安心的陪伴孩子们，哪怕有过咆哮、有过争吵，有过脸红脖子粗，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继续和平相处。这个假期，我学会了做更多的小吃，会简单的烘焙，会更多的家常菜做法。这个假期，孩子们学会了谦让，学会了分享，学会了一步步认真对待每一件事。这个假期，适合看书，适合写字，适合追剧，适合回忆，适合怀想……
于是，泡上一杯茶，开始从记忆的源头追忆逝去的童年、青春和光阴……
80年代初，我成为我们家族的第一个长孙女。那个时候家里是四世同堂的，曾祖父停留在我3岁以前的记忆中，不知为什么，一直觉得他长得像《乌龙山剿匪记》里的板爷。只是后来好多次问我爸他都说一点儿都不像，但我现在脑海里浮现的，依然是个矮个子拄着拐杖身穿蓝灰色便衣的光头老爷爷的形象。爷爷和奶奶当过教师，爷爷写得一手好毛笔字，四邻八方的人们都会在春节的时候接他去写春联，我会帮他叠写对联的红纸，帮他倒墨水。甚至农村丧事他负责叫礼的时候我也跟着他去过，看他站在灵堂前微闭着眼睛，一边用特殊的腔调念着祭文一边点撒桌子上的白酒，我却没有丝毫惧怕。她的哥哥也被发配到很远的一个山村去教书，好几年没有音讯，舅爷爷的两个孩子也相继夭折，奶奶的母亲在深山老林的破旧房子里急火攻心，心脏充血而亡。后来她被我爷爷的妈妈收留，再后来她成为了爷爷70多年的老伴儿。爸爸也因为家族地主成分错失了当兵的机会，后来我妈妈以家族贫下中农的光荣身份嫁给了爸爸，他们也成为了我眼中最般配的伴侣，没有之一。一直觉得我拥有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妈妈，现在的我也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可在他们的眼里我却依然是那个需要被疼爱被保护被照顾的大女儿。所以在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后，内心也一直想着能成为他们那样的父母。如今已经88岁的奶奶现在也时常会絮絮叨叨地和我们谈起往常造的孽说不完。眼神里满是对那个悲惨年代的回忆，但她依然硬朗的身体里却住着永不言弃的灵魂。也正是因为他们遭受的苦难，才让我的父辈乃至我们这一代孙辈们都能健康、阳光、向上的生活着！
很小的时候家里是没有家用电器的。电视机、冰箱、洗衣机、电扇这些在那个年代是稀罕物件儿。没有电视的年代里，小伙伴们会在夏天的一场暴雨之后，三五成群结伴上山去松树林里捡蘑菇。一人带个小盆儿，最后必定满载而归，带回各种各样颜色、各种各样形状的蘑菇回去，再让大人区分哪些蘑菇有毒。不过偶而也会有失手，只能落个三两个，便会索性给了同行的小伙伴儿。还会和妹妹带个小耙子去薅一些枯黄的松针落叶回家来，因为妈妈会烙豆皮，还会用麦芽熬糖，松针会容易引燃炉子里的木头柴块。那时的家务活带给孩子们的更多是乐趣……
我妈说，夏天的西瓜在经过烈日的暴晒后，不降温是不能直接吃的，因为吃了会拉肚子。在厨房的窗台下有一个用来储水的水缸，四块石板用水泥镶接凝固而成。上面搁一块木板，便可成为切菜的案板。为了让西瓜降温，我妈会把大大的枕头瓜表皮洗净后整个泡到水里降温。一夜过去后，全家就可以围坐在西瓜边上，吃得肚子透亮。虽不及冰冻西瓜那么清凉，那也是那个年代稀缺的美味啊！
童年的夜晚很静，因为路上的车少人也少，月光也会觉得格外的皎洁和明亮。夏夜却也是炎热无比，于是三楼的天台就成了纳凉的好地方。简易的床垫和凉席往地上一放，盖着夏凉被躺在一个被窝里，我和妹妹竟也会一觉睡到大天亮，只是少不了会被夜蚊子咬得满腿都是红包。
记忆犹新的是第一次想要自己挣零花钱。两个发小姐妹天生就有生意头脑，她们去了山上挖回了折耳根、鼻灯草、夏枯草。洗净后扎成一小把后拿到市场上去卖，据说是一味消火的良药土方。她们竟然挣回了零用钱，可以自主使用。于是某一天早上我也效仿她们，跟着她们一起去了市场，结果一把都没有卖出去。因为羞涩也不敢吆喝，后来我妈在街上找到了我，三两下就卖空了篮子，我悻悻地跟在她的屁股后面回了家。第一次挣钱的经历宣告失败。不久，我又蠢蠢欲动了，因为，那两姐妹在马路边的灯笼树下支了一个凉茶桌子，过往骑自行车的人在口渴难耐时会驻脚在大树下躲荫凉，花上一毛钱买上一杯凉茶，一天下来也会有个三两块多钱的收入，于是我又心动了。回来一番游说，我妈拗不过我，也帮我在门口路边的大树下支了一张桌子，放上一大桶凉茶再准备好洗净的玻璃杯。偶尔也会有过路的人买上一杯，大约坚持了三天，我又放弃了。接下来好多年的时间里没有再动过挣零花钱的念头。
小学很快就毕业了，那个假期，我的左手被刀切伤了。一直在长肉生肌，奇痒无比。左手刚好，却在洗碗的时候将水泼进了火里，冒起来的水蒸气烫伤了右手。不想让爸妈担心，让妹妹去买了冰棒悄悄地拿上楼冰敷。她一趟趟地跑去小卖部买，一次只能买一根，融化了又去买，直到后来被妈妈发现，赶紧买来了湿润烧伤膏。芝麻油的味道很浓，后来竟也没有留下疤痕，却成为那个小学毕业季不可磨灭的记忆。
初中开始了住校生活。最好的发小朱敏依然是我的同班同学，而且成了我的同桌。下课的时候，她会帮我按摩还在康复的左手手指。我们每周往返学校都会默契地互相等候，后来她去了河南，再后来，她又去了武汉工作、结婚、生子，一直很幸福。她是我见过最温婉、最贤淑的女子。
1995年，我来到了恩施上学。记得那个九月，妈妈送我到了学校。陪我安顿收拾好一切，她就准备回家了。我一直送她到了校门口，目送她的背影离开，看到她越变越小的身影，直到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儿，再到后来完全看不到，眼泪便模糊了眼眶，一个人求学的日子真正地开始了。女生寝室里总共只有6个人，一个班的女生就这么多，因为数学系的女生本来就很少。多年过去以后，曾经学过的basic语言，Fortran语言，这些一个内容也记不得了。只记得那时没有Windows操作系统，只有黑白的Dos操作系统，反正就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字母，每次都得输入命令之后才会进行到下一步操作。每次进机房却还是依然感觉到很神秘，期待每一次的微机室上机。尽管没有一幅彩色的图片，也没有鼠标控制，完全靠键盘操作，甚至没有互联网，只能单机运行。然而最大的收获就是在毕业前，打字的速度突飞猛进，最快的时候差不多一分钟可以达到130多个字了，成功实现五笔快速盲打，成为当时班上打字速度最快的人。入校第二年，我还毛着胆子参加了校园十大歌手比赛。现在还记得我选的曲目是孙悦的《祝你平安》，“人生自古，就有许多愁和苦，请你多一些开心，少一些烦恼。生活的路总有许多不平事，请你不必太在意，洒脱一些过得好……”因为没有卡拉ok伴奏，热心的同学帮我借了一盘磁带，结果可想而知，第一轮系里选拔就被淘汰了，我却没有受到打击的感受，就觉得是个活动而已，权当好玩。
那时我每月的生活费标准是120元，但却从来没有突破过标准。因为心里总觉得爸爸和妈妈在家挣钱不容易，没有特别丰厚的收入，却还要供两个孩子上学，于是每月计划着节约出20元左右。第一个寒假回家，带回了一大串香蕉，还给妹妹买了一双当时流行的旅游鞋，那时称为波鞋，着实让妹妹高兴了一番。
转眼就毕业了，匆匆收拾了铺盖卷儿和箱子回了家，当年却已经不是可以包分配的年代了。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都没有太多的恐慌。随着打工热潮的出现，身边很多同学都陆续传来去了大城市的消息。谁谁在广州打工去了；谁谁入伍当兵去了；谁谁又去搞传销去了；谁谁在上海又开了洗车店………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想要去大城市工作生活的念头。或许我就是想蜗居在这个小县城里，在离爸妈近的地方，当个最不起眼的小人物，过相夫教子的小日子吧！所以现在出远门依然不能辨别方向，不会独自乘坐公共交通工具。甚至如果不是有事必须出远门，我都没有胆量收拾行装独自出发。
2000年的时候，参加了单位招考，一路过关斩将，顺利留到了单位至今。接下来就是结婚生子。单位、家、学校，三点一线的生活延续了下来。今年是我入职的第20年，心里一直很庆幸有稳定的工作单位，不仅能吃饱穿暖，还能在最好的年华里实现着自己的价值。过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生活，很感恩也很知足。
两年前，最好的朋友离开了。带着很多的遗憾，也带着很多的不舍和牵挂，她也成为了我永远的怀念。时常会梦到她，梦境里她说的话我也会当成她给我的托梦。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她的笑脸，想起我、她和丫头三个妈妈带着孩子去了北京；想起三个妈妈带着孩子去吃霸王牛肉；想起我和她一起将敲敲糖裹住核桃仁放在火炉子上烤得四面金黄；想起我们带着孩子去了城边的朝阳观；想起她和我们倆说再一起带孩子出门不容易了……
昨天，又翻出了一摞老照片，看着照片中曾经朝气年轻的自己，看着逝去的那些人和事，突然就心生了好多感慨。于是躺在床上和大小二宝一起回忆我的小时候，一边和大宝感叹平安比幸福更不易！一边又和小宝谈论着她新买的童话故事，听她给我讲《聪明的聪聪》……
新的一年已经开始了，哪怕开头很难，但，结果一定是好的！
链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