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香如故（上）

这是历史文化题材的第58篇散文

1

她出生在桃红柳绿的阳春三月，是陈国国君陈庄公的掌上明珠。

据说，她出生时，恰好有一朵桃花从枝头飘了下来，落在她粉嫩的小脸上，仿佛桃花仙子下凡。

她面若桃花，美若天仙，当她从桃花树下走过时，连桃花也暗淡了颜色。于是，陈庄公夫妇唤她为“桃花”。

她以为自己可以像她姐姐一样，择一人而终老，平安顺遂地过完一生。

然而，她的倾国倾城之美，注定让她一生充满了跌宕起伏。

她嫁给了息国国君，却被蔡国国君垂涎，最终被楚国国君占为己有，为楚文王生下了两个儿子。

这不是她想要的人生，但命运却将她卷入了这样的漩涡，让她不知不觉和三个国家的兴亡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挣不脱，逃不掉。

世人说她一貌倾三国，息国、蔡国因她而亡，楚国因她而盛。美丽，有罪。

她能说什么呢？她什么都不说，她选择了沉默。

一千四百多年后，唐代诗人王维为她写下了这样一首诗：“莫以今时宠，难忘旧日恩。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

在万丈红尘的灯火阑珊处，王维读懂了她一生无法言说的心事。

2

陈庄公姓妫，这是上古时期的八大姓之一，是夏朝的贵族后裔，比周天子的姬姓出现得还要早。

西周末年，周幽王昏晕无道，宠幸褒姒和她的孩子伯服，废除皇后申后和太子姬宜臼，改立褒姒为皇后、伯服为太子。

于是，姬宜臼只好逃奔母亲的娘家——申国。申国国君申侯联合缯国、西夷犬戎攻打周幽王，周幽王被犬戎攻杀，曾经强盛一时的西周王朝覆灭。

公元前770年，申国、鲁国、许国等诸侯国一致拥立姬宜臼继位。姬宜臼将都城从丰镐迁到洛邑，成为周平王，史称东周王朝。

从东周开始，周王室不断衰微，诸侯国多达170多个。其中，齐国、楚国、秦国、晋国等诸侯国日益强大，众多小国为了自保，往往需要联姻或结盟，在强国的夹缝中生存。

虽然陈庄公的“妫”姓比周天子的“姬”姓更有渊源，但陈国毕竟不是姬周家族的亲族子弟，陈庄公也不是周天子的亲信诸侯，到陈庄公时期，陈国已渐渐没落。

对于陈国这样的小国来说，任何一个公主的命运，在出生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

她们要担负起匡扶陈国的义务，嫁给其他诸侯国的国君，为陈国结交更多盟友，保护陈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坚强地活下去。

公元前684年，桃花仙子年满15岁，美得不可方物，让人不敢直视。

虽然陈庄公深谙姻亲外交之道，想把桃花嫁到齐国、楚国等大国，但联姻讲究门当户对，像陈国这样的小国，很难高攀齐、楚这样的大国。

比桃花年长两岁的姐姐，两年前嫁给了蔡国国君。蔡国也是小国，长期依附于齐国。春秋时期，小国必须依附于大国，才能得到大国的保护。

对于桃花的夫君人选，陈庄公思前想后，将目光锁定在了息国国君身上。一则息国、陈国国力相当，二则息国长期依附于楚国，桃花嫁到息国后，陈国和楚国也能攀上关系了。

3

在陈庄公看来，楚国的楚文王是一个惹不起的狠角色。

楚文王名叫熊赀，是楚武王的儿子，出生于公元前719年。

为了将熊赀培养成一代霸主，楚武王特地从申国请来一位名叫保申的老师，从小严格培养熊赀。

公元前690年，楚武王死于征伐随国的途中。次年春天，三十岁的熊赀继位，是为楚文王。

三十岁，正是一个国君最好的年华。楚文王素有谋略，胆识过人，他暗暗下定决心，要不负父皇厚望，开疆拓土，成为一代霸主。

楚文王继位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将楚国都城从丹阳迁到郢都（今湖北荆州）。

楚文王继位后做的第二件事，是在公元前688年冬天，举兵北上，讨伐周朝南土最大的异姓国、楚国的强劲对手申国（今河南南阳）。

楚国和申国之间有一个小国邓国（今湖北襄樊），楚国征伐申国时，必须经过邓国。

楚文王的母亲名叫邓曼，是邓国人，因此，楚国和邓国为姻亲。邓国国君邓祁侯是楚文王的舅舅。

楚文王引兵经过邓国时，邓国大臣们纷纷认为，志在北进的楚文王不会放过邓国，主张趁机杀掉楚文王，以除后患，但邓祁侯认为楚文王是亲外甥，不可能做出有违人伦之事。

邓国的大臣们继续苦劝：“亡邓国者，必是此人。等到他灭了申国，再来灭邓国，就好像咬噬您的肚脐一样，再也来不及图谋应付了。要杀他，只有趁这个时候。”

邓祁侯坚决不信，仍按正规的礼仪接待楚文王，并设宴款待他。之后，楚文王继续北上，一举攻灭申国，申国成了楚国的领土。

公元前687年春天，在自申返楚途中，楚文王一举伐邓。邓国毫无招架之力，瞬间灭亡。

一时间，楚文王攻打有姻亲关系的邓国的消息，在诸侯国之间传得沸沸扬扬。有指责楚文王背信弃义的，有痛骂楚文王心狠手辣的，有唏嘘楚文王狼子野心的……

对于这些议论，楚文王却置若罔闻，不以为然，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干大事者，岂能囿于儿女情长？无论邓国是否姻亲，楚国攻打邓国的结果，都不会改变！”

陈庄公明白，在如此野心勃勃的楚国面前，陈国只有依附于楚国，才能在乱世中苟延残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