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齐洲等：《汉武帝内传》提要（汉书艺文志及两汉书补志著录小说总目提要之三）

顾櫰三《补后汉书艺文志》小说家类著录“《汉武内传》二卷”，未题撰人。

《汉武内传》，一作《汉武帝内传》，始著录于《隋书·经籍志》史部杂传类，作三卷，不题撰人姓名。

明刻本《汉武帝内传》

日人藤原佐世《日本国见在书目录》杂传家著录《汉武内传》二卷，题葛洪撰。

《旧唐书·经籍志》史部杂传类、《新唐书·艺文志》在子部道家神仙类著录《汉武帝传》二卷，不题撰人。

《中兴馆阁书目》史部杂传类、《郡斋读书志》史部传记类、《文献通考》史部传记类、《宋史·艺文志》史部传记类并著录《汉武内传》二卷，均不题撰人。惟《遂初堂书目》不著卷数，《通志·艺文略》道家类著录三卷，亦不题撰人。

宋晁载之《〈洞冥记〉跋》云，张柬之言“昔葛洪造《汉武内传》、《西京杂记》，虞羲造《王子年拾遗录》，王俭造《汉武故事》，并操觚凿空，恣情迂诞，而学者耽阅，以广闻见”，似乎相信《汉武内传》为葛洪所撰。

清刻本《汉武内传》

然其《〈汉孝武内传〉跋》又云：“右抄世所传《汉孝武皇内传》，其言浅陋，又十有五六皆增赘《汉武故事》与《十洲记》。其上卷之末有云：'右从淮南王至稷丘君凡八事附之。’案《神仙传》淮南仙事，的指又不出八公，定何姓氏？据《刘根真人传》，颍川掾吏王珎问刘君曰：'闻神丹不可仓促求，不审草木药何者为良？’君曰：'昔淮南八方（一云公），各服一物，以得数百岁，而命神丹，而升天太清。韩众服菖蒲，赵他子服桂，衍门子服五味子，羡门子服地黄，林子明服石韦，杜子微服天门冬，仕子季服茯苓，阳子仲服达志。此诸君，并已登真，降授淮南王，道成能变化自在。持此故事，仙升定矣。’今此传末，并八公所氏以明之焉。予以唐天宝五载景戌岁十月十五日终南山居，玄都仙坛大洞道士王游岩绪补之矣。其言鄙俗，其文托错至此，然则此书游岩之徒所撰也。”

显然主张《汉武内传》为唐道士王游岩绪补。

宋张淏《云谷杂记》引韩子苍说云：“《汉武内传》，予反复读之，盖依仿《武帝故事》而增加之，唐时道家流所为也。”与晁载之所说同。明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则以为：“详其文体，是六朝人作，盖齐、梁间好事者为之也。”

四库全书本《汉武故事》

不过，当时《汉武内传》有题为班固撰者，清王谟及《四库》馆臣所见，皆是如此。

《四库全书总目》子部小说家著录《汉武帝内传》一卷，云“旧本题汉班固撰”，提要云：“《汉书·东方朔传赞》称好事者取奇言怪语附著之朔。此书乃载朔乘龙上升，与传赞自相矛盾，其不出于固，灼然无疑。其文排偶华丽，与王嘉《拾遗记》、陶宏景《真诰》体格相同。”

并考徐陵《玉台新咏序》、郭璞《游仙诗》、葛洪《神仙传》、张华《博物志》所载有与《汉武内传》相合者，定“其文盖出于魏、晋之间”。

清钱熙祚《汉武帝内传校勘记序》以为此书“大约东晋以后浮华之士造作诞妄，转相祖述”。

今人李剑国《唐前志怪小说史》以为“极有可能出于东汉末”。李丰楙《六朝隋唐仙道类小说研究》以为在东晋孝武帝末叶成书，“王灵期最具撰述《汉武内传》之嫌疑”。

余嘉锡《四库提要辨证》在《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考证的基础上，断为葛洪所撰，其证据主要有二，一为张柬之《书〈洞冥记后〉》中语，一为藤原佐世《日本国见在书目录》所题。

《四库提要辨证》

孙猛《日本国见在书目录详考》也认为：“书中有讽喻非道君王之意，有服食成仙之说，与东晋时期风行金丹宝精、冥想修炼有关，当成书于东晋，或东晋以后；张柬之言，未必不可信。”今以余嘉锡之说理据略长。

《汉武帝内传》版本主要有三个系统：一为《太平广记》本，一为《续谈助》本，一为《道藏》本。

《汉魏丛书》、《说郛》、《五朝小说》、《四库全书》、《增订汉魏丛书》、《墨海金壶》本等皆从《太平广记》出，均非完帙。

《十万卷楼丛书》本、《粤雅堂丛书三编》本皆从《续谈助》出。

《道藏》本题作《汉武帝内传》一卷、附录一卷，附录乃后人辑录佚文而成，也称《外传》，内容较为完备，未题作者。

嘉庆二十五年（1820年）黄庭鉴（1752—？年）以汲古阁刊《道藏》本为底本，复取宋人《续谈助》中节本，汇诸刻细校一过，间有旧抄讹脱而他刻得之者，附注于旁，以备参考。

清刻本《汉武帝内传》

又《谈助》卷末跋中载有唐道士跋，详淮南八公姓氏，为他书所未经见，与《玉海》中所引合，并录之。指出：“《内》、《外传》本一书，如《吴越春秋》之例。《外传》即《内传》之下卷，自删本仅存《内传》，不知者遂以《外传》为别一书。观《谈助》跋语自见。”

清人钱熙祚（1800—1844年）编辑刊刻《守山阁丛书》收人《道藏》本，并附校勘记一卷，序云：“《汉武帝内传》一卷。今文渊阁本、《说郛》本、《汉魏丛书》本，略与《太平广记》同，皆非完帙。惟《道藏》本文多至倍，前人所引西王母侍儿歌及朱鸟窗事咸在焉。别有《外传》一卷，首条全袭《十洲记》，余亦出入《汉武故事》、《神仙传》等书。内钩弋夫人、鲁女生、李少君三事，《太平御览》、《孔氏六帖》、《事文类聚》并引作《内传》。考诸家著录，无《汉武外传》。《玉海》五十八引《中兴书目》：《汉武帝内传》二卷，载西王母事。后有淮南王、公孙卿、稷邱君八事，乃唐终南玄都道士游岩所附，今悉在外传中。后得晁伯宇《续谈助》本，《内传》自太初元年提行另起，后附公孙卿、鲁女生、封君达、李少君四条，有王游岩跋云：'右从淮南王至稷邱君凡八事，附之。’正与《中兴书目》合。乃悟古本当以'太初元年’以下为下卷。好事者附录杂文，后人觉其不类，遂析之为《外传》，而并原文二卷为一耳。”

《汉魏六朝笔记小说大观》

将此书版本以及《内传》、《外传》交代得颇为清楚。《丛书集成初编》本出此。

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出版的《汉魏六朝笔记小说大观》有《汉武帝内传》标点本。此本以《道藏》系统的钱熙祚《守山阁丛书》本为底本，是目前所见最为完备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