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恒丨故乡的雪(散文)
雪,晶莹、洁白,是上天的恩赐,她的漫天飞舞是人间最美的乐章。
古往今来,吟雪的诗句颇多。最妙的也许是白居易先生的这首小诗:“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天色渐暗,屋外雪花飞舞,屋内暖意融融。三五好友,围炉闲话,赏雪饮酒,清茗佳肴香浓。此情此景,人生能得几次?
前两日,妻来电话说家里下雪了,我一惊一喜。接完电话后,又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她高兴地说:“可好喽!已经好长时候没下了,这下麦子可好喽!”听着母亲絮絮叨叨的话语,思绪又回到了故乡。
“大雪年年有,不在三九在四九。”小时候的冬天,老家每年都会下一两场大雪,而且一下不止一天。下雪的前几日,天灰蒙蒙的,云很低,也不是很冷。母亲是深知这些的,她会赶紧把柴火堆满院子里空闲的角角落落。母亲终于可以坐下来喘口气了,雪也从天上落了下来。
我们是盼望着下雪的,午后时分,似盐粒般的雪儿发出“沙沙”的响声来给人们打招呼。渐渐地,朔雪狂舞。那些撒着欢的猪呀狗呀都变成白胖胖的了,满头“白发”的孩子们在雪地里四处奔跑,洒下一路欢声笑语,让人忍俊不禁。远山近景,也渐渐地由稀疏的斑白变成了银装素裹。俗话说“雪是麦的被”。此刻的田野里,那麦苗正吮吸着甘甜的乳汁,在北风的吹拂下酣然入梦。
雪纷纷扬扬地下着,趁着大雪,母亲会把麻屋子(小方桌)放在堂屋当门,和前来串门的大娘大婶们一边拉着呱,一边映着光缝馍盘子、做针线活等。小孩子出不了门,母亲往往会把缝馍盘子的下脚料用线穿成一簇,把另一端拴在一根小木棍上,做成我们喜爱的简易玩具。那东西摇起来“哗啦啦”作响,消磨了许多时光。
黄昏时分,雪花渐小,竹林里的鸟儿叽叽喳喳地说着不为人知的言语,仿佛在谈论这盛景,积雪不时簌簌地落下来。入夜了,雪又大了起来,整个乡村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
清晨一睁眼,透过门窗,外面显露出一丝白色。于是,我急忙披上衣服,拉开大门,总会“啊”地一声惊呼。此时,天地已混为一体,眼前一片洁白,白的纯粹,白得耀眼。
我家门前有个大水坑,父亲在大门口两边的墙根处各摆了一溜伐倒的树干及木墩子,是冬日里人们晒太阳的好地方,所以我家门口也是个人场。每次雪后,母亲总会仔细地清扫门前的积雪。虽说是“各扫门前雪”,但我家门前的雪是扫得非常干净的。她边扫边对我们姐弟仨说:“这样地会干得快,不沾脚。万一要把人滑倒了,可就不好喽!”母亲也一定会扫出一条通向奶奶家去的一条小路来。渐渐地,我们姐弟仨长大了,就由我们来做了。
简单的早饭后,村里的角角落落,村外的沟渠田野,都成了孩子们玩耍的乐土。伙伴们堆雪人、打雪仗,在沟坡上滑雪等。大家利用地势,一个个从沟坡顶部“哧溜”一下滑到沟底,再爬到沟顶“哧溜”一下又滑到沟底。堆满积雪的沟坡变成了一个天然的滑雪场,不时传来阵阵笑声,热闹非凡。我们经常弄得是雪泥满身,衣履不整,免不了家人的一顿训斥,但那惊险刺激的一幕幕怎能忘怀?
雪天里的孩子是快乐的,大人们也难得的轻松悠闲。正所谓“秋收冬藏”,大人们也借着大雪来犒劳自己一下,或打打牌,或聊聊天,或去野地里捉兔子,各找各的乐。
母亲还会趁着雪天,煮上一锅黄豆做“臭豆子”。“臭豆子”是淮北人冬季爱吃的一道小菜,先把黄豆泡软,然后放在锅里煮,煮得面面的,接着保温发酵,那盛满麦穰的草屋便是焐“臭豆子”的好地方。母亲把煮熟的黄豆倒进“黄盆”(和面盆)里,封好口,端到草屋里扒出一个草洞,把“黄盆”放进洞里盖好。等个六七天,扒出来用筷子试一下,若能挑起长长的粘白丝时,母亲便会高兴地说:“强得很,管下了!”然后放上盐、辣椒面等调料,还可以加上冬瓜片、萝卜片,腌渍几天,这既软又辣,口感甚好的“臭豆子”便做成了。吃时,挖两勺放进盘子里,拌上几段大葱,淋点麻油,能香满整个冬天。
雪后的乡村,异常的冷,日子也接近年关。街道上传来卖豆腐的吆喝声,母亲会拎上自家地里收获的黄豆,换上一板豆腐放进雪堆里,制作成天然的冻豆腐。中午,放点肥肉片,配上大白菜、粉丝、豆芽,贴几个饼子,炖成一锅香喷喷的饭菜。那个味道美啊!
而今,故乡的雪花落在了母亲身上,也落在了我的心间。
作者简介:
王恒,安徽省淮北市人,任教于淮北市相山区土楼小学。热爱教育事业,期待以文会友,喜欢记录朴实的生活,更渴望内心的那份淡定与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