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城兵的故事】1973:国庆食谱
【晋城兵的故事】
1973:国庆食谱
☆ 刘庆庆
战友友泉,你好!
红石板沟,祖国北疆那条延绵在荒山野岭中的山沟,埋藏了多少年轻战士的青春记忆。今天若是想重温起来真是不容易,因为这毕竟是将近50年前的事了。
但是,如果我们想起“纸笔千年会说话”就有了办法,意思是,如果我们借助写在纸上的文字,那些遗忘的,或是斑驳的记忆就会浮现出来,生动而鲜明。
1969年深秋,我们告别了骑兵生涯,辗转大青山麓,最后落脚在秦长城脚下的红石板沟,告别了正规的营房,也远离了富足的、美味飘香的伙食。那一年,副指导员虽然在大会上说在上级的关怀下,伙食费提高到了0.41元,赢得战士们的掌声,但伙食仍然是惨不忍睹,大家有意见,炊事班长说,我也想改善伙食,但是没东西啊,有东西的话就是白水煮鸡蛋也好吃啊!
那时咱们两个连队隔沟相望,你在107火箭炮连当上士,我在特务连做文书,加上都喜欢打乒乓球,于是经常走动,加上小有特权,不免互有加餐,为清贫的生活增添一抹油香。
今天当我翻看那时的日记,仅仅在1973年春的几页,就可以看到这样的记载:2月23日“星期休息,早上请李友泉来共吃饺子”,3月4日“晚上吃了3个包子(李友泉处)”,3月19日“风狂至极,下午到李友泉处玩,晚上在此吃玉米面窝头,这是四年来在部队第一次吃”。
友泉,我请你吃饺子,你请我吃包子,这还可以,我怎么还在你们连吃了顿窝头,你不是说你们连的伙食还可以吗?这是吃稀罕呢,还是在忆苦思甜?只是战友情谊就是吃糠咽菜也深似海啊。
咱们两个连队相依而驻,战友互有往来,就是连个进城拉菜驮米面的毛驴也拉拉扯扯说不清。你们连是头叫驴,我们连的是一头骒驴,你们连的叫驴见了我们连的骒驴就像见到了情人,那亲的啊,痴迷追赶,奋力攀爬,急得它又啃又咬,打都打不开,撵也撵不走,直到把我们连的骒驴的脊背啃咬的血淋淋的。这是畜生行为,人们没有办法,我们的上士康进才只好找了条大麻袋披在我们驴的脊背上。
我们私下来往,抱着取暖,只能解馋一时,吃好吃坏还是靠自己连队的日常伙食。为了使战士吃的好点,连队也是想方设法,平时是粗粮细作,养猪养鸡,办好牧场,过节就是会餐,尽力而为。我保存的一张“国庆食谱”就详细记录了1972年国庆节我们连队的伙食及相关细节。
国庆食谱 特务连 9.29订
九月三十日
早 饭 大米 青椒炒粉条 元菜炒肉片
晚 饭 烙饼 茄子炒肉片 土豆炒粉条
炊事人员 张乃新 闫兴旺
帮 厨 无线排 电台
十月一日(星期日)
早 饭 饺子(猪肉馅)
晚 饭 大米 烧茄子 油炸鱼 油炸丸子 糖溜土豆 肉片炒青椒 蛋汤
炊事人员 张 诚 孔富才
帮 厨 通信排
十月二日
早 饭 大米 粉条炒肉片 青椒炒肉片
晚 饭 糖包 肉炒青椒粉条 土豆炒粉条
炊事人员 王德新 梁万荣
帮 厨 警卫排
那一年秋天,岳树森从牧场来到连队当事务长,免去了战士吴权德代职的事务长,为了新人新气象,决定在这年的国庆节来一次高水平的会餐。这天,连长杨慕山等连首长召集司务长岳树森、上士康进才、炊事班长开会,计划好好改善伙食,商议着制定了国庆前后三天的食谱,以及当班炊事员和帮厨的单位。此时我因吃苦能干被提拔为连队文书兼军械员,食谱由我复写数份发至各班排,以便安排勤务。
食谱上的日期是“特务连9.29订”,之所以认定为1972年的9月29日,这是因为食谱内容还写到“十月一日(星期日)”,查万年历,那前后几年惟有1972年的10月1日是星期日。
当时没有食堂,再多的菜也是用盆打回班里,10月1日是五菜一汤加主食大米,这就需要7个盆,显然难为了一贫如洗的战士,但大家还是想办法打了回来。
打回来也没地方放,班里没有桌子,睡的是大通铺,就把褥子掀起来,在稻草垫子上摆起来,大家围成一圈狼吞虎咽,享受食品的丰饶和美味。
你想啊,每人每天0.41元的伙食标准,能盘腿会餐,如今回想起来,也是其乐融融,奢侈的不行不行的啊!
本来节假日可以请假进城,去13里外怒耸的阿塔山下的小县城去理发、洗澡或是寄信,但因为要会餐,大家就势睡个懒觉,守株待兔,等着会餐。当然,只是吃一嘴,没有酒喝。随便说一句,喝酒倒是有一回,那是有一年过节,自治区慰问,每个班发了一军用背壶的青梅酒,碧绿色的甜甜的,少的也只是每个战士尝了尝。
那天,在网络上看到如今部队的伙食标准,最败兴的一类灶也是每人每天十几元,一天就相当于我们那时一个月的。文章还举了一个现在普通连队的午餐菜谱:干烧鲫鱼、土豆炖鸡块、醋溜土豆丝、素炒油菜、三鲜汤——一共是四菜一汤,主食是大米,此外每人还有一个苹果。战士们还编了一个顺口溜:“早餐讲营养、中餐讲质量、晚餐讲调剂”。改革开放后经过了20多次的调整,已初步实现从吃饱型向营养型的转变。下一步还要向“功能型”发展——不光要营养合理,还要考虑到某些军兵种的特殊性,增加具有保健作用的营养元素。
天啊,友泉,天壤之别在此一时彼一时,但我们不会欲哭无泪,也不会悲天悯人。于今琼浆玉食穿肠过,昔日的粗茶淡饭却养育了我们曾经的青春年华,既悲壮又凄美,这魂牵梦绕的记忆将伴随我们的一生,让我们终身难忘!
战友庆庆
2012年国庆节于锦溪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