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常丨姥娘

老家山东鲁西南一带,人人都把自己的外婆称之为“姥娘”,当然我也不例外。说心里话,自从姥娘去世这七八年来,我一直想写一篇关于她的文章,其实心里老是想写,就越发地提不起笔来,有时心里也在告诫自己,不要再回忆往事了,何必给自己增加心理负担呢!就这样,写篇关于回忆外婆的文章一直搁浅着。因为我要撰写关于《难忘故乡的老人》系列文章,这其中外婆就不得不提起了。在文章中我还是以老家的习惯称呼外婆为“姥娘”吧,总觉得这样叫起来比较顺口。

这些年来,每当听到有人提起外婆或听到《外婆的澎湖湾》这首歌曲时,我心里便不由地会想起我的姥娘,“……坐在门前矮墙上,一遍遍怀想……那是外婆拄着杖,将我手轻轻挽……在回家的路上……有我许多的童年幻想……”听到这些歌词,会引起我对姥娘的无限回忆和思念,三十年前的往事便不由地涌上心头。

得到老娘去世的消息,我很悲痛。那是二零零五年七月的一天,我永远记得那一天。我父亲和我大姐夫来到西安我工作单位时的情景,我与姐夫说着话,姐夫突然告诉我,姥娘去世了。当我听到这一噩耗,心情久久难以平静,我强忍着眼泪,当日分别给我的母亲、大舅和三个姨都打了电话,她们都劝我不要太难过了。我至今仍很遗憾在姥娘临终前没有守着她尽孝,也没有参加姥娘的葬礼,也许是因为我在西安工作、距离老乡较远,家里人不愿意耽误我工作的缘故吧,我想这应该是惟一缘由了。在那一段很长的日子里,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了,我只记得姥娘的音容笑貌时常闪现在我的眼前,使我无法摆脱,至今我一想起姥娘来,依然如此。现在算来,姥娘离世已经整整八年了。这八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姥娘,在我的心里,姥娘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我,我仿佛再一次地回到了她的身边,仿佛又看到了她那亲切而又和蔼的面容,和她那日渐衰老的身影。从一九九九年初秋至二零零五年春节,这四年多的时间里,我先后十次回老家,每次回家我一个要走的亲戚必是姥娘家。每次姥娘和姥爷见到我都格外地高兴,特别是在我远离家乡的那几年里,姥娘和姥爷也很想念我,我也很思念姥娘和姥爷。从二零零一年我参加工作至二零零五年春节,这三年多的时间里,我每次回老家去看望姥娘和姥爷,都会从兜里掏出一二百元钱给姥娘,让他们二老买些生活必需品,我想,这也算是一种孝敬老人的方式吧!

在我参加工作仅仅四年的时间里,姥娘就去世了,我永远也见不到她了,再也无法守在她的身旁,陪她说说话了。姥娘去世后的那一年的暑假我回到了老家,我看到了孤单一人的姥爷,他在两个妗子家轮流吃住,可以看得出他很不自在,也很不情愿,但他也没有办法呀!谁知在姥娘去世后的仅仅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姥爷也去世了。我深知,姥爷的魂是被姥娘勾走了,姥娘和姥爷相互舍不得自己相伴了六十年的夫妻。有句俗话说得好,少年夫妻老来伴,如果自己的另一伴走了,那么这个人就会失去精神上的依赖和感情上的寄托,这种情形在许多老年人身上都得到了印证,我想,我的姥爷就属于这样的人吧!在二零零五年初夏和深秋,姥娘和姥爷先后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他们的诸多亲人。在我的精神和情感世界里,又少了两位我日夜想念和惦记的亲人,至今我也无法弥补失去姥娘和姥爷的心理缺憾,只能一个人默默地独自忍受,难受极了!

童年时期,我就喜欢跟着母亲走娘家,老娘家住的那个村子在我们村的正东方向,距离我们村不足一公里的路程,母亲不会骑自行车,她经常走着去姥娘家,我也时常跟着母亲去老娘家。小时候去姥娘家是一件很值得期待的事情,因为这样可以改善自己的胃口,吃到许多好吃的东西。现在再回想起来,真是让人流连忘返、回味无穷啊!那时姥娘家堂屋门前的东侧香台旁有一棵石榴树,虽然树身不是很高,但长得却很茂盛;每到秋收季节树枝上就挂满了许多红彤彤的大石榴,等石榴成熟了,姥娘和姥爷就摘下来分给我们吃。那时对于一个农村的孩子来说,能吃到红彤彤的大石榴,真是让人羡慕极了!老娘家的院子里还有几棵枣树,每当枣子快成熟时,我就用棍子打下来一些枣子,从地上捡起来就吃,其他的什么也顾不上了,只觉得味道甜极了!我在县城上学的那五六年的时间里,我从家往返县城中学的路途中,每当我路过姥娘家住的那个村子时,我便不由自主地会拐到姥娘家,姥娘便会拿出一些好吃的东西让我吃,这种情形一直坚持了五六年的时间,直到我高中毕业外出求学,我才远离了故乡,也远离了姥娘。

在我的记忆里,姥娘永远是一位热情奔放、笑容可掬的人,她性格坚韧、刚强,眼里容不得沙子,她办起事了干净利索、雷厉风行,她为人正直、和善,对人和蔼可亲,没有一点长者的架势,大家都很尊敬她。姥娘对待子女很严厉,大家都有些怕她。我曾听母亲提起过,她小时候,有一次,我的大舅犯了事,违反了姥娘的旨意,姥娘就追着大舅打,一直追了有二三里地远。在我的印象里,姥娘对待我们孙(外孙)辈疼爱有加,从来没有打骂过我们,给我们更多的却是生活上的关照和物质上的帮助。我姥爷姓“梁”,在村里是个大家庭,我母亲姊妹六个,我有两个舅、三个姨,姥娘还上有婆婆。对待这个大家庭所有成员,她真是穷尽了孝道,下对子女,她真正做到了慈母应做的一切,中对丈夫,她绝对忠诚和爱护,再对我们十多个孙辈,她更是疼爱有加。姥娘在那时真是一个极为难得的孝顺媳妇、贤妻良母,她对待任何人都是忠厚诚恳,从来没有说过半句假话。在姥娘家那个大家庭里,家庭成员和睦相处,你尊我让,大家从来没有吵过嘴。姥娘既主内又主外,,在当时那个物资紧缺的年代里,能养活这么一个大家庭的确不容易啊,费尽了她一生的心血!

我记得,那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吧,有一次姥娘走路不小心在院子里摔倒了,随之带来的是姥娘的一只腿和脚就不灵便了,后来被确诊为半身不遂。从此以后,姥娘的生活基本上就不能自理了,她还拄起了拐杖。我的母亲和三个姨就隔三差五地照料姥娘,但更多的时间还是姥爷伺候姥娘。在姥娘生前十多年的日子里,是姥爷一直陪伴在姥娘的身边,不离不弃,给姥娘梳头、端屎端尿,照顾着姥娘的生活起居。是的,姥娘和姥爷在一起生活了有六十个年头吧,他们二老从来没有吵过架。他们从那些艰难困苦的日子里一路走来,相濡以沫,互敬互爱,咬紧牙关把六个子女养大成人,我敢肯定地说,姥娘和姥爷足以堪称模范夫妻,如果那时有“模范夫妻奖”,授予姥娘和姥爷是当之无愧的。这一点,也很值得我们现代的年轻夫妻学习。

至今,我再回忆起姥娘,她虽然没有给我们子孙后代留下什么物质遗产,在她的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从她的言传身教和一言一行中,她给我们树立了做人的风向标,我们这些众多晚辈懂得了许多做人的道理,她教给了我们许多与困难作斗争的勇气和信心,从她的身上让我们诸多晚辈看到了一个长辈所应该做的一切。这是一笔宝贵的精神遗产,也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真情,我将永远铭记这份真情。

我的外婆是这个世界上无数平凡的老人之一,也是这个世界上无数伟大的老人之一。她是那样地传统,有那么强大的韧力与耐力,使得她才能在那样艰苦的农村长期扎根生活,而且丝毫没有怨言。如今外婆去世已经八年了,这八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外婆,回味着外婆对我的点滴关爱,回忆着外婆的晚年生活,回想着当年外婆离世后的那段日子,我常常不能自已,这份哀痛是无法弥补的,我只有怨恨冲天了!

愿外婆在地下安息!

作 者 简 介

刘景常,男,1978年出生,笔名“故乡”,山东郓城县人,西安市灞桥区洪庆文艺协会会员,长安柳青文学研究会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陕西省职工作家协会会员,《长安》文学杂志副主编,中国著名行走散文作家联盟成员,自媒体《行参菩提》签约作家,爱好文学,著有散文选篇《故乡情.师生情》,现任职于西安思源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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