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做梦，明早远行
时光如白驹过隙，睁眼闭眼间，2020年就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年初疫情的爆发已经够让人难以忘怀，然而作为今年的高中毕业生，对于推迟后的高考跟转瞬即逝的高中时光，说来话长却又难以割舍。我固执地要在正式成为大学生前写下一些文字，好让自己在回忆时有所归处。
回忆将我拉扯着到达了高中的起点，那时候才高一，初来乍到，很快就感受到了从初中过渡到高中后的学习压力，层层递进，如疯狂生长的藤曼一样，从低处一直攀爬到高处去，偏要让人吃吃苦头。
这藤曼本事不错，它知晓我的脆弱，也爱处处打击我，让我在高一时因为学习成绩的一落千丈，一度萎靡不振。
那时候一提起物化生，顿时就能感觉到压力山大，再加一科我并不擅长的数学，简直就是谈理色变。我害怕自己不够强大，却弄巧成拙到惧怕触碰新鲜的知识点，害怕自己落后太多，却收敛着自己的行动，知难而退。
我清楚地知道那时的自己过于脆弱，像个存在于学业生活中的“公主”，一身的公主病，而这病症就是当遇到一次失败之后，自己就要为之沉沦，堕落出心甘情愿的感觉。
于是高一学期就这么被我荒废，现在想来，荒唐至极，却又不得不感叹，那时候竟还是没长大，还是未成熟，这便是代价。
高一过后，暑假的第一个夜晚，听过朋友打来的一通激励人心的电话，我倚靠在窗台前，仰望着天空中闪闪发亮的星星，突然觉得自己生而为人的渺小，转念一想，星星看上去比人还要小，却也在努力地散发光芒。
那光芒好亮，亮得刺眼，照亮我心底浑浊的湖泊，探进湖底之后，便感受到湖面冒出了一个个小气泡，那大概是我的湖泊终于要掀起巨浪的预兆。
庆幸沉睡的野兽总算有了清醒的时刻，否则持续的执迷不悟将会把人拖进可怕的深渊。
即使从宏观的角度上看，星星是肉眼可见的宇宙天体，它看起来小，只是因为太遥远，但当时的观感确实也深深地触动到了我。这世上不止有小星星在奋力发光，所有为了生活而努力拼搏的人也在付诸行动。
“这部分人怎么能少得了你？你甘心吗？”直到今天，回想起朋友的这句话，我依然还是会有热泪盈眶的冲动。
是啊，我怎么会甘心？在追求卓越的道路上，落后的每分每秒，都是再也无法挽回的遗憾，而当下的我应该要让这样的遗憾更少一些，争取着去积极向上。
往后的两年里，我为学习所付出的时间比高一多了不少。堆积如山的作业和试卷让人心烦意乱，但我并未一如既往地不耐烦起来，压抑住甩书撤退的冲动，埋着头奋笔疾书，也终于学着多去问问老师，即使有些老师的态度可能会蛮为难人，但我依然愿做尝试。
可能也有被高一失魂落魄的状态跟惨不忍睹的成绩给刺激到的原因吧，人生就是有很多如梦初醒、恍然大悟的时候，况且，早读课也不止一次两次背过那篇《送东阳马生序》——
“余立侍左右，援疑质理，俯身倾耳以请；或遇其叱咄，色愈恭，礼愈至，不敢出一言以复；俟其欣悦，则又请焉。故余虽愚，卒获有所闻。”
如今想来娱乐活动并不多，要么被自己内向的性格所局限了，要么就是后期学校管得严了。有过凌晨四点起床念书的自我纪录，也有过深更半夜拿着文科材料死死不放的经历，实在太难忘了，那些熟悉的画面像镶嵌在脑内的芯片，拼命扒拉着也取不出来。
在高压学习的环境下，交友方面倒是不太重视了。我总是为那些表面要好背后虚假的感情而惋惜沉默，甚至是不屑一顾，自从有了一段不太愉快的经历之后，我对新鲜的人事总是抱有迟疑。
好在读完高中之后，在稀疏的人群中四处观察，发现还能存在着与自己志同道合的人，如今我们还是保持着联系，虽然我很少主动找她们聊天，但默默想念的时刻总是很多，像天上的星星似的，数不过来。
下楼参加升旗仪式、去做广播体操，当我们变成全校最年老的学长学姐之后，就要绕着差不多半个学校跑操，跑完之后气喘吁吁，跟别人挤着上楼梯。
后来每次吃饭总是吃得很快，总是怕自己浪费掉时间，比别人晚学了一年让我怎么懊悔都好像来不及。
明明几个月前我还会因为实在疲倦，下了课就马上趴在桌上睡上十分钟的觉，听到老师的一声“上课”就立马如梦初醒地站起来问候；掰着手指算着离高考还剩多久，笑嘻嘻地露出狡猾的神色对同学说：“还有二十多个小时就高考了哦。”
我像是个偷时间的人，高中只有两年在努力。
反过来想想看，时间也偷走了我，偷走了更加年少、更加懵懂的我，以至于快上大学之前，我回忆这段往事时，不再像曾经那样说说笑笑，而是忽然沉默，忽然压抑。
总算等到的高考成绩不差劲也不理想，但只记得那天我一个人在房间里，闷闷地哭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眼泪怎么着都止不住，像是个水龙头被别人用力转了方向，水哗啦哗啦地往下流。
毕竟在我的回忆里，高一对我而言变成了一个放肆堕落的年华，明明也就一年，却被我拉长了范围。我把它这样浪费，偏偏原来的高一还是会有那些叫人绞尽脑汁的理科题，以及一些令人患得患失的奇怪情愫。
现如今高一的孩子们还在努力，绝大多数人的高一都不会变成我的高一，他们该庆幸青春热血且珍贵，比我的青春要完整得多，可也正因为我有了这么一段经历，才让我在短时间内成长了不少。
高考结束了，终于放假了，也可以短暂地解放了，虽然最后我只是上了一所比较普通的学校，但还是要满怀希望与信心，否则扪心自问一下，不拼命奋斗的人生怎么会值得。
高一成了一块永不磨灭的伤疤，在不断地提醒我，珍惜好每个时期的开始，无非是比以前更加努力，否则刚刚开始可能就要结束，提前预兆结局并不一定是好事情。
送别过去也非易事，回学校拿回档案的当天正好碰上周一，升旗仪式按时举行，我和另一个同学站在楼层高处，俯视着密密麻麻的人群，想想看几个月前我还是其中一员，这样的感觉太奇妙了。
心里有个声音传过来：“喂，都已经毕业了，你做啥梦啊。”
我并不否认：“是啊，就是在做梦。”
别人都说我怎么看都只是像个初中生，我哭笑不得，想想看，目送着一去不复返的青春，还有着一张童颜倒也不错。
肆意堕落已有实例，叹无人能够肆意年少，一路都是荆棘，且行就且珍惜。
再见，我的青春，我即将继续航行，到达遥远的彼岸，这次不会再傻傻犯错，要追上那肆意流逝的时光，相信自己最终能够闪闪发亮。
今夜只是做个好梦，明早就得准备远行。
作者｜白竹
题图、插图｜白竹